虎可以无翼,鱼却断不能失水。
至于是不是僭越,门阀之内家家藏私,人人皆争之世,她抱守仁义道德退一步,才是输。
“别急,再过半个月吧,”
谢澜安道,“不敢说让宝姿你官复原职,至少不会比原先更低。”
听她一口一个宝姿唤得亲热,贺宝姿高大的身不由挪近一步,问“半个月”
谢澜安一笑,校事府要升迁考核,京畿六大禁卫营便不考核擢任了吗
骁骑营没有中领军将军,从前只有左护军肖浪,与右护军雷挺分庭抗礼。
军中的老例,无领军将军则以左为尊,可肖浪派给了她,便无缘此次晋升,可他愿意眼睁睁着右护军捡漏,骑在他头顶上吗
十五日,尽够了。
不过这一算,谢澜安也发觉,如今她手底的人手真是不太够。
肖浪领兵去了贺府,允霜手里的人守在羊肠巷,余下近期升为部曲的一批武士,还不成气候
思及此处,她让贺宝姿回家与家人交代一声,好让家中放心,再回谢府待命,自己则去找舅父借几个人。
岑山一直等着向娘子回禀事情,见娘子说完正事,又匆匆往内院去了,便又退回廊角。
贺宝姿久久凝视着谢娘子的背影。
“真是动如风火,难知如阴啊。”
她惜地摸摸头顶的别致发髻,贺宝姿,以后便又是女儿家了。
不远处的美人阑柱后,听说府里新来了一位姐姐,好奇来的谢五娘,满脸纠结地盯着那只四不像发髻,难堪地捂住脸。
阿姊又骗人,她根本就没有好好练习
阮厚雄听说谢澜安问他借几名军伍出身的将领,帮她训练精锐之士,没有半点含糊,一口答应。
现任的吴郡督军司马是他从前部将,几个人而已,举手之劳。
“不过莫说舅舅没提醒你,那些大老粗可狠啊,练兵都是往死里练,为的是够格上阵。
你只想玩玩,我玄白那俩小子带人小打小闹的,也够了。”
谢澜安一听便知自己拜对了山头,当即把脸昂起,“谁要小打小闹,就是动真格的”
谢澜安从阮厚雄那里回屋,换衣净了手,喝盏香茶饮子,岑山方寻见个空儿回事。
“娘子,那位胤郎君的身世,仆已遣人打听着了。”
谢澜安指尖被薄瓷茶盏的杯沿烫了一下。
她总算想起从宫里回来后,心头上像缺了一点的事是什么。
那个总低着头,下颔线却紧致雪白的小郎君,这会儿应该踏踏实实到家了吧。
谢澜安心不在焉啜着茶,“嗯。”
岑山脸色却显得古怪,他做谢府长史这么些年,还是头回听说世家里头有这么跌价的事,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位胤郎君,祖辈住在羊肠巷,提起挽郎胤氏,在西城也算出名的。
富贵人家生前死后皆讲究体面,帝王家办丧事,尚选容貌清秀的世家子弟做挽郎,娘子只胤郎君生的那个模样,据说他自打十三岁练成嗓子,便只接达官贵户的丧席了。
非如此,也不会与庾二小姐有交集,被她盯上。”
谢澜安的眸子被茶气朦上一层雾,冷却成点点霜色,“什么时候的事”
岑山说“大约三年前吧胤郎君被掳进何府,但不知怎的第二日就被打了出来,自此,他便断了唱挽维持的生计,城中没有殷实门户再来找他。
贫人家办事用不着挽郎,便是请了,也给不上几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