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清甜的香气弥漫在桌椅林立的何家大院中,琴瑟相和的乐器声由远及近,仿佛一柄重锤不断敲击着宁哲的脑壳。
被宴请到这里的宾客自以为举杯敬蛇神,实则敬的是他,在这顷刻之间,鬼的规则便被重复触了数百次,错误的认知搭建出窃取身份的媒介,来自蛇神的庞杂记忆涌入了宁哲的脑中。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来慢慢梳理这些信息了,如此大的动静,鬼不可能没注意到。
“不,或许早在我对林志远的死坐视不管的时候,它就已经注意到了……”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鬼就是蛇神。
宁哲在何家村一共找到了2个谜题:
【1:蛇神为什么会疯?】
【2:鬼如何窃取他人的身份?】
其中关于鬼的谜题早已被宁哲解开,而随着他将蛇神的身份窃取到一定程度,他终于得以确定,这两个谜题的答案其实是同一个。
“蛇神之所以会疯,是因为早在我动手之前,祂的身份就已经被鬼窃取了。”
宁哲蜷缩在蛇神的喉中,小巧的身躯微微颤抖。
感受着蛇神记忆那庞大信息量对自己意识的冲刷,恍惚间,宁哲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条头生长角的青玉大蛇,长长的身躯化作水脉蜿蜒,匍匐在这片宁静的小乡村里静静度过无从计量的漫长时光,然后某一天,无名的游鬼悠悠而来,将平静的日子逐渐崩坏。
无形的鬼游荡在何家村的房前屋后,将人们的认知一丝一缕渐渐弯曲,把蛇神的身份一点一滴慢慢偷走,祂悠长的身躯在被取代的过程中逐渐衰朽,直到所有知晓蛇神存在的人都将鬼当作成了蛇神……真正的蛇神就这样疯了。
蛇神漫长的记忆逐渐褪去,最终如一场大梦悠悠醒来。
宁哲在蛇神记忆中经历的时光是如此漫长,漫长到,就好像他作为‘宁哲’经历的这短短18年人生,才是一场梦。
“好危险……”
宁哲猛然睁开眼,如梦初醒。
利用鬼的规则来窃取他人的身份与人生经历,说来看似有趣,实则却危险至极,之前的几次尝试不过是小打小闹,而蛇神却非同一般,祂那庞杂的记忆与漫长的生命如滚滚洪流奔涌下来,冲刷着宁哲本身的记忆与人格。
悲伤、愤懑、恐惧、喜悦、疯狂……来自蛇神的种种情绪在宁哲的脑海中翻江倒海,只差一点,他便要忘记自己是谁。
宁哲迅在心中重复了一遍鬼的规则以稳定心神:
【当有人将鬼误认成自己认识的某人时,以‘错误的认知’作为媒介,鬼可以窃取对应人物的身份,以及与这一身份相关的所有信息】
当被窃取的身份足够完整,甚至可以骗过蛇神,将自己触犯忌讳的惩罚都转移到被窃取了身份的那人身上。
顾云清和叶妙竹都是这么死的,而宁哲自己也差点就被骗过,迷失在漫长的记忆之中,将自己当作蛇神了。
“但是这偷来的身份连我都差点没骗过,能骗过蛇神吗?”
宁哲轻声自问。
但旋即他又释然了“……谁知道呢?来吧,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了……”
宁哲挣扎着从蛇神的口中缓缓爬出,黑白相间的翅膀上沾着血丝,羽毛污浊而油腻,长满了漆黑的霉斑。
在何家大院中数百位宾客的众目睽睽之下,这只从蛇神口中钻出的喜鹊褪去乌羽,化作了一位遍体鳞伤的俊俏少年郎。
莲花台所在的主宅大堂里,一左一右坐着两名锦衣玉履的显贵,一男一女分别是这座大宅的老爷和夫人。
怪异的乐曲声继续响着,那名没有脑袋的小厮仍在摇头晃脑地吹着他的唢呐,一盏盏酒杯却又都停在了半空中。
莲花台下方,两名腰裹锦缎的丫鬟牵着一名盛装打扮的柔媚女子,迈着细碎的云步款款走上前来,娇俏玲珑的身段端庄地拢在一袭大红色的宽松衣裙里,苍白的雪颜之上缀着浅浅一点红梅,鲜红的唇瓣含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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