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张靠里的桌面上趴伏着一醉汉,似已入梦,他一袭旧衣裳蒙着头,看不见他的脸面,两只空了的锡酒壶和他一样,也歪倒在桌上。
这可真是“醉里乾坤大,梦里日月长”
。
就不知他醉了多久,又睡了多久。
另一张桌旁坐有两个人,他们俩是靠窗临江坐着,显然是刚来,酒只有一壶,菜是四小碟冷盘,却无人动筷。
按说人生在世,有酒当歌,有菜更须尽欢才对,可二人总是高兴不起来。
弥勒吴痛苦不堪,一张脸耷拉得像个吊死鬼,再没有了原先的那笑得能迷死人的面容,他正轻声地念着也不知是哪位骚人墨客在墙上题写的诗“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寒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
行路难!
多岐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是李太白的一诗,是说,他喝不下好酒,吃不下好菜,空有宝剑无处使,空有报国之志无法施展,自信自己宏大的愿望能实现,可是眼前的出路在哪里呢?这说明题写诗的人借此诗以言志,借以抒情怀。
弥勒吴看到此诗,也不由得扪心自问,我的出路又在哪里呢?唉!
他心里慨叹万千,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二少李侠,想要说什么,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就不好开口,只得又把目光望向了奔流不息的江中。
近几天来,他和二少李侠已光顾这家小酒馆不下八次,而每次来,他由于心情苦闷,借酒消愁,也几乎是让二少李侠给掺扶着回去的。
弥勒吴他可是千杯不醉的豪饮人物,怎么这几次来都会醉了呢?而且还醉得不轻,居然要人给掺扶着……他此时的心情是那么的痛苦不堪,难以解脱,欲以借酒消愁,便伸出手想再倒酒时,被二少李侠给拦住。
二少李侠戴的那张制作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上突现出惊讶的表情,困惑地说:“弥勒吴,难道你忘了……”
“忘了?忘了什么?”
弥勒吴愕然地说。
二少李侠阴郁的脸上有了一抹笑容,虽然那笑容多少还有些伤感,但他还是以和气的语气说:“你忘了你曾说过的话?”
“什么话?我说过了什么话?”
弥勒吴反问说,有些奇怪看着二少李侠。
二少任何人也受不了这种事情,假如一个急性子,碰到这么说话只说一半的人,李侠责怪说:“难道你忘了头痛的时候,忘了这几次你因酒醉受不了痛苦时而说的话……”
弥勒吴似乎记起了他的所指,面上一热,可伸向酒壶的手并没缩回来,仍然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轻轻的举起感叹地说:“王憨从来不愿我陪他喝酒,因为他说我永远喝不醉,我一想起他心里就难受,我……我只想证明给他看看我一样会醉,一样会醉生梦死……”
话毕,把那一杯酒已全倒进了他的喉咙里,却因喝得太猛,又说着话,故而呛了一口,使他不停地咳嗽,咳得整个脸胀得通红,甚至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弥勒吴是男儿,也是英雄,英雄也有七情六欲,他想到王憨对他的挑战,想到丐帮对他的追杀,想到皇甫玉凤对他的好,想到大少李彬藏匿在皇甫玉凤家……那一件件事缠绕着他,就像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圈紧紧的箍着他,使他痛苦不堪,支持不了,便想借酒消愁,没想到,借酒消愁愁更愁,情绪难控泪交流,痛彻心扉孰知晓,恨得欲捶自己头。
二少李侠痛惜地看着弥勒吴,等他止住了咳嗽,心情较稳定之后,安慰说:“怎么样?舒服点没有?喝口茶水润润喉咙,若是被来的人看见了,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看你这个大男人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弥勒吴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说:“怎么?有谁规定男人不能哭吗?你弄错了,会哭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血性汉子,性情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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