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浅话音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一件小事:“我怎么能跟他回家?他不管那些,说什么也不能叫家门蒙羞,一直劝我悬崖勒马,支使着福伯去给我收拾行李。
他一个乡野小民,只听说过皇恩浩荡,怎么知道真正的天家威仪什么样。
他拉扯着我的时候,先皇驾到,只说了两句话,就让表哥再不敢提这事。”
“先皇说了什么?”
“先皇说,我不会叫清浅跟你回家,清浅是朕的。
你若是不再纠缠此事,朕就把沛县盐业都交给你打理,否则,朕就只能永绝后患。”
“你的表兄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他得到沛县盐业之后,只短短半年就成为沛县首富,到现在,已经是富甲一方。
他给三个儿子都买了官做,如今大儿子上调京城,正在户部任职。
我们那之后再也没联系过,我的外甥,在朝中见了我也不打一声招呼。
看我的眼神,只差没把‘贱货’两个字挂在脸上。”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不知道,我想说就说了。”
“要我安慰你么?”
“不用。”
“无论如何,衣服是无罪的。”
清言拉拉自己的领口,笑得纯良。
“当然无罪。
表兄来了我欢喜的很,取出上好的布料做的衣裳。
这不是一般锦缎,是南疆进献的玉蟾缎,看着不起眼,穿在身上最柔软暖和,一根线纺到底,好巧的手艺。”
他用手指一下一下划过衣裳的纹理,“他当年得了两匹,先是给了我一匹,知道我给人做了衣裳,把自己留着的那匹也给我了。”
清言再怎么迟钝,也该听出,今天的清浅,有些格外喜欢回忆往事。
若是带着快乐的往事,清言会陪他一起回忆,可现在这般感伤,清言真恨不得钻进他心里叫他不要想。
面前人目光遥远,像是穿越这层层围墙,遥望远方,面色不变,却明明散发着悲哀。
清浅遭遇可怜,可从来不显得虚弱,静静站着的样子,总像一棵竹,哪怕单薄,却不会倒。
跟他在一起,实在是再贴心不过的一件事。
他心思细腻,对谁上心,就会不自觉把他的一切全部安排好,大事小事,事无巨细。
办起事来也极有条理,不慌不乱,按部就班。
单看这小小一个花府,名义上是福伯在管,清浅每日游手好闲,却不知,无论那个犄角旮旯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他一颗七窍玲珑心。
清言甚至想得到,当年若是不被帝王囚禁宫中,如今户部工部,又有多少人要省心省力。
这样的人,他难受的时候,就格外让人不知怎么安慰。
因为往往他看的比你还通透,仍旧伤心的原因,不过是希望自己痛。
痛了才能记得。
清言咬着牙站在他对面,看着他终究收回目光,对自己笑笑:“对啊,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外面还有人等你呢。
清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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