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记得。”
赵孝骞干笑。
“朕还记得当年你六岁时,被朕打了屁股,因为你非要抢朕的一本古籍,后来抢不过,竟把古籍撕了,朕气坏了,狠狠揍了你。”
赵孝骞又笑:“臣那时还小,不懂事,闯了许多祸事。”
赵煦笑道:“幼时之事,说来已很遥远了,如今思之,竟是再也回不去的往趣……”
“人长大了,心眼也多了,满心算计人,又怕被人算计,朕都不记得上次真心笑是何时了。”
话听着心酸,赵孝骞抬头看了看他,道:“官家若想心情欣快,臣可为官家分忧,汴京繁华,人间春色,深锁禁宫里的人可是见不到的。”
“官家若有瑕,臣可带官家微服出宫游玩一番。”
赵煦两眼一亮,颇为意动的样子,但目中的神采却很快黯淡下来。
“罢了,你若带朕出宫,真当朝中那些御史是吃干饭的?不仅朕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你楚王府上下都讨不了好。”
说着赵煦拍了拍矮桌上的那道奏疏,盯着赵孝骞的眼睛道:“尔父的奏疏朕已看了,不解之处甚多。”
“父王在大理寺,托臣将奏疏送来,官家若有疑问,臣知无不言。”
赵煦嗯了一声,却绝口不提楚王为何在大理寺,大家心照不宣。
“这份奏疏的意思,是建议朕废除旧法,复行新法,这果真是你父亲的意思?”
赵孝骞毫不犹豫点头:“是。”
赵煦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新法之恶,举世皆知,朝野臣民畏之如虎,恨之入骨。”
“且不说尔父是宗亲,不得擅议国政,就算能议,他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这祸国殃民的新法!”
赵孝骞一惊,随即很快平静下来。
要不是我开了挂,知道历史进程,这会儿真特么被你唬住了。
赵孝骞不慌不忙地道:“臣以为,官家恰好说反了,世间之恶者,旧法最恶,新法反倒是能救我大宋的一剂良方。”
赵煦一怔,道:“子安何出此言?”
“大宋看似繁华,但实已危若累卵,民间大量土地被权贵地主圈占。”
“他们占地却偷漏粮赋,对百姓农户欺压抢掠,民间早已苦不堪言,唯有朝廷颁行新法,遏制权贵地主,百姓才有活路,国库也有充盈之钱粮。”
“新法纵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但对朝廷来说,终归是利大于弊的,臣以为,父王之见并无错,错的只是不合时宜。”
赵煦沉默下来,蹙眉盯着面前的奏疏。
许久之后,赵煦缓缓道:“子安可知,这道奏疏公之于朝堂,会是什么后果?”
赵孝骞挺直了腰,正义地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父王公心为国,不惧狂风暴雨,任何后果,楚王一脉皆愿担之!”
“若朕不愿复新法,废旧法呢?”
赵煦突然问道。
“官家若不愿,父王仍会上谏,剖明新法之利,旧法之害,直到官家答应为止。”
赵煦盯着他的脸,突然道:“复新法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伱父亲的意思?”
赵孝骞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当然是父王的意思,臣才疏学浅,怎敢妄议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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