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挨着个都看过了:蝇头小楷,细细密密;行笔流畅,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懈怠,亦无一丝零乱。
懂字的人发觉,似是落笔轻了,如云里如雾里,半飘半落,正如翼王所述,极是飘逸。
不过片刻,听风捧着许多信笺书画也回来了。
秦衍命人搬了一张桌子放在地中间,听风和蒋淘联手,将两处取来的字迹都摆在桌上,任由各人评说比对着。
议论渐渐多起来,那个京城熟悉的纨绔女子竟然有如此书法,比之大家之体不让分毫,平日里竟是看走眼了。
“这不可能,我见过她写的字,自幼时起常见的,怎会有错?”
南宫胤喃喃低语。
慕轻烟又一次来到南宫胤的身边,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胤哥哥,你的追魂翎可还在吗?”
南宫胤脸上忽然血色尽失,只余赤红的双目,犹自滴血一般骇人。
“你也是个聪明的,那一日我急着出府未曾注意到你就在左近,到底是被你知晓了几分。
可你又不能点破,我是慕轻烟时尚且不愿嫁你与人共侍一夫,又何况江湖上薄有威名公子未央呢?到后来你查到了我在南诏,你跟随着也去了;瞧见我出入秦衍大帐来去自如,怀疑我是因与秦衍有私情才退的婚,便以追魂翎暗杀于他,几次都未得手。
而未央对待追魂翎的态度又让你觉得怀疑,那件东西毕竟我带在身上多年,早已熟知于心。
这时,京中盛传我被楚璃强纳入宫,于是你又不确定起来,匆匆回了京城,可对吗?”
南宫胤几次张口,终究讷讷未言。
“我猜,你定然入宫去追查过我的下落,结果呢?”
慕轻烟慵懒的笑着:“五年来,你不停的想破阵入我澜烟阁一探究竟,可寒哥哥的阵法天下无双,你白白耗费了许多力气!
后我又出来走动,于是你的心又不安份起来;趁我大婚之际撺掇魏晚晚绑了我、试探我、想趁机带走我,可对吗?”
慕轻烟蹲着身子,喜服在身后堆成一朵妖娆的红花,百瓣百种姿态。
“原本我还不确定,但以魏晚晚的胸襟,她更愿意看到我与很多人混乱在一起,而绝想不到你还心心念念于我。”
慕轻烟立起身子,“我也不与你为难,今日既然珏哥哥已经点明了我的身份,那你自然也知道了我便是逍遥王。”
她往秦衍与孩子身边走去,与他们站在一起,朗声而语,“但是,我曾经只是慕轻烟!
如果可以,我也并不想做逍遥王!”
“姜承俊,送南宫大少爷及他的侍妾回去!”
秦衍冷冷的下了命令。
慕轻烟弯身捞起沈隽,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头,隔绝了相国夫人的视线。
秦衍如出一辙的抱起左凝,向着侍卫说道,“护送父亲母亲回相国府。”
声线中半点温度皆无,没有人知晓他的血此时怕是比他的声音更冷几分。
“衍儿啊……”
相国夫人一哭二闹的招数在秦衍这里从来不曾管用过,他一手抱着乖巧的左凝,一手揽着慕轻烟的腰身,穿过厅后的天井往后院去了,任凭相国夫人在厅上寻死腻活。
鼓乐声又起,厅前院子里早几日就搭好的戏台上,好戏已经开了场。
廊下那十八只酒缸被人开了封,瞬间似粉却比粉清,似花却比花浓的香气盈盈而出,酒气甘洌,有丝丝甜味,入喉辛辣,落腹生温。
酒缸肚上有红纸写下的两个篆字:锦约。
后院的喜房内,一家四口挤在软榻上。
慕轻烟数落着沈隽:“你们怎么跟皇上混到一起去了,不知道那个人是当今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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