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许久不曾见的云珠。
原来此处便是当时分给她的宫苑。
她本就身材清瘦——当然该有的一点不少——此时也一点看不出怀了身孕,想是最近修养得不错,在和煦的春风里,她面含浅笑,轻轻柔柔地伸展出曼妙的姿态。
我明白,宫人为了争取每一丝赢得君王青睐的机会,时常有人在空落的庭院里独自唱个小调,吹奏乐曲,或跳一支舞。
期盼那心心念念的人某日恰巧经过时,能有个令他一见难忘的偶遇。
即便一年之中,皇帝也不见得路过这里一次。
云珠此时的所为,多半也是这个目的,不过看她那神态动作,想是即将为人母心态也平静柔和许多,轻盈祥和的笑意像是从心底流露出来,或许她自己也很喜欢这么在阳光下跳一跳舞。
她本就是个能歌善舞的漂亮姑娘。
说起来,我和某人初次见面,也是在杏花树下。
你说那一定是一场浪漫的偶遇了?如果我跟云珠一样,能在花下那么动人地起舞,那应该勉强算得上了。
你问我会跳舞吗?当然是……不会的。
我在杏花树下做什么呢?当时我叫了好几个丫鬟,团团围坐在一张石桌边上,聚精会神地——掷骰子。
咳,别误会,我们几个足不出户的小丫头哪儿能进行那些有碍风化的不良活动,聚在一起,只是做游戏而已。
这游戏很简单,石桌上清清爽爽只摆着一个竹筒。
竹筒里放有四个骰子。
每次由上一局赢的人掷摇竹筒,开出来的四个点数,用任何运算法则使之得出十二,最快算出的人便赢,最慢的那人就输了。
我们输赢的奖惩也很文明,围在我们四周的几树粉白花朵开得正盛,伸手即可摘得,赢者可任意取一朵插在输者头上。
鄙人不才,玩这游戏从未输过,大部分时候都是赢的那一个,边上的侍女小莲就可怜了,天生算数慢,头上插满了鲜花足像个移动盆栽。
我表面遗憾内心坏笑着捋起衣袖正准备开摇下一局,面前的侍女却忽然都神色异样地望着我后面,有紧张的,有讶异的,还有脸上微红的,张口欲说什么却又呆住不敢说的样子。
我茫然转头,看见的便是一位年轻公子以折扇拨开花枝,正走到了我身后。
我那时并不知道,他其实在树下看了我已有一会儿,久得足够他……记住我一生一世。
我反应过来,父亲说过近日有位远方的客人途经此地,来府上拜访,暂住一段时间,家世身份也是尊贵不容冒犯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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