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香还没用完,时间都长了。”
一归在香炉边坐了,手法熟练地将里面的香灰倒了,将随身带来的一盘新香放在里面,点了,很快室内便弥漫着一股清苦又绵长的味道。
“是苏合吧?”
怀清盘腿在塌上打坐,阖着双目,幽幽说道。
他脸型四方,眉骨高凸,与双眼之间距离极短,鼻准状如鹰钩,两撇灰白胡子下的唇角轻动了下,“这是把你的宝贝都拿来给我了。”
“师父喜欢就好。”
一归不带表情,坐回了蒲团上。
“整个普光山,也就只有你如此了解为师喜好,每次拿来的香都这么合意。”
怀清轻叹了一声,微微睁眼,拿过座旁一个乌木念珠,走到一归身边,“就是你迟迟不愿受戒做我真正的徒弟。”
“一归自小便长在这里,只要在普光山一日,便是师父的徒弟。”
怀清哈哈大笑起来:“罢了。
只做个普通佛修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强求。”
说罢便伸手去摸了摸一归头顶,“都有新发出来了,这次就不用再剃了。”
一归微微仰头,看向怀清。
“既然不用受戒,自然也就不必剃度了。”
怀清语调轻缓,枯瘦的手落在他的肩头,“着你惯常的衣衫吧,这青灰的袍子不适合你。”
一归面上不带表情,垂了眉道:“是。”
“你都不问问我为何?”
怀清声音里带着点调笑,“如此顺从,倒要让我不信你能在这漠北地界上呼风唤雨了。”
蓦地,一归呼吸便是下意识地一滞。
怀清笑起来,从他身边走过,踱步到窗边:“别紧张,你不过是救人而已。
我虽说过让你们不要带外面的人回来,但你心怀慈悲,救人于危难之中,实乃修菩提之心,积佛士之德,又何罪之有呢?”
“谢师父宽恕。”
一归说着俯身,对着怀清跪拜下去。
“起来吧。”
怀清声音带上了空远的倦意,“只是平日里你除了忙你那些事,也来多瞧瞧为师,这大漠里的日子啊,太冷清了些。”
“是,师父。”
一归默然起身,“如若没什么其他事,那我就先退下了。”
怀清没再说话,看着窗外,不远处的大漠好像起风了,连绵起伏的黄沙似是要将整个天际遮住,再也看不见光亮了。
当夜,阒寂无声,医馆学徒将最后一味药磨好放进药箱,把医馆前厅的烛火灭了。
忙碌了一整日的慕风堂终于安静了下来。
平日里晚上只有几个学徒住在慕风堂后院西边的房里,而尹舒则单独住在东边的一间屋子里,中间隔着一个内院,很是清净。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