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他,纵然知道他方才的泪必定已是了无痕迹,却依旧有些无端的心绪不宁。
可以感觉到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想说什么却终是没开口,只是裹了薄衾走到火盆边坐下。
不久之后,火盆里跳动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火盆里枯枝和木条噼啪作响,围坐的人却不知为何半晌无话。
我心不在焉地往里面添着柴,心里却在琢磨着自己之前所为莫不是被他尽数知晓?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余光瞥见樊离照只是裹着薄衾蜷坐在旁边,不时探手汲取温暖。
火光时明时暗,在他面上镀了一层暖色。
一言不发,目光有几分黯然。
我不由得眨了眨眼,怀疑只是自己一时间的幻觉。
添柴的手一直伸向前方,直到被火舌舔到才本能的抽回。
整个人惊得向后坐直,抚着微微烧灼的那部分皮肤,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有几分呆住似的望向他。
“看来你心事颇多。”
樊离照忽然向这边挪了挪,坐到我旁边,把另一床薄衾又抛到我身上,
“你这般,不被冻死也会被烫死。”
我接过薄衾草草裹住,一笑敷衍道:“习武之人,哪里有什么心事可言。”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这种习文之人,便该常常满腹心思?”
他侧过脸盯着我,针锋相对道。
只是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的态度已不似往日那般锐利。
“你误会了,我只是……”
我急忙辩解,却自觉有几分笨嘴拙舌,话未说完便被他轻易打断。
“那么……你以为,我究竟为何执意如此?”
他不再看我,只是牢牢地盯着火盆里跃动的火焰,
“……困顿至此,还要这般受累于名利。”
我脑海中又忽然浮现出他眼角的泪痕,顿觉有几分恍惚,过了许久才犹豫道:“胸怀鸿鹄之志,有何不可?”
自己心里也知这话与心中所想差之千里。
“是么。”
他轻轻地哼笑了一声,“这不过是功成名就之人为自己找的托辞而已。
在旁人看来,功成之人,其志便是鸿鹄之志,高瞻远瞩;而功败之人,其心不过好高骛远,追名逐利而已……”
我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苍凉,有些惊异地别过脸看他。
他侧脸在焰光的闪动里却是格外安静,长睫微垂,有种说不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