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明月高悬,星稀暗淡。
上官晔缓慢的走着,忽然抬头了一眼屋檐,那里有月光洒落,檐角的瓦片缺了一块,很难。
他了一会儿,忽然将目光挪到地上,似乎是在四下找寻什么,而后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子,抬腕朝着屋檐打去。
那块残缺的瓦片瞬间掉落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上官晔又凝着檐角了一会儿,那里光秃秃的缺了一片瓦。
还是很难。
他垂下眼帘,压下想爬上屋顶将瓦片补全的冲动,慢慢的偏头向护城河,那里的水面有月亮投下的斑驳的光影。
流水荡漾,月影晃摇,河灯逐流。
挺好的。
就在他要收回视线时,人流交织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月白衣裙的小姑娘的身影,她行路缓缓,与周围格格不入,正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着。
是宋乐仪。
上官晔睫羽轻颤了两下,原本淡漠的眼睛倏地涌起一抹柔光,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他微不可察的拢了眉毛。
她似乎心情不好,往日乌黑灵动的眼里光色很暗,分外可怜,想让人冲过去,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再柔声安慰。
可是
刚刚抬起的腿又缓缓落回原地。
不行。
石青衣衫的少年别过视线,丹凤眼眸里的情绪很淡,周身泛着冷漠,继续缓慢的往前走。
在宽大袖口遮挡下,他握着莲花灯的手指捏的很紧,微微泛出青白的颜色,直到食指微松,方才褪去。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上官晔的余光就瞥见宋乐仪朝他递来视线,似乎还盯着他了一会儿。
这是认出他来了。
可是那个小姑娘却没有上前的意思,而是干脆利落的转身往另个方向走,她想要躲开他。
上官晔的嘴角抿成一道线,眼底得飞快的闪过一抹自嘲之意,顿时情绪难以自控,改变了主意。
他抬眼直直的向宋乐仪,眼底的光色很冷。
“夷安郡主。”
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宋乐仪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笑吟吟地打了招呼“上官世子。”
小姑娘毫无方才佯装不见得尴尬,说完还神色自然的顺带问了句“这般晚了,世子怎么还在这里呀”
话刚问出口,宋乐仪便后悔了。
不如不问。
他手里正拎着一盏莲花灯,很明显是要去护城河点超度灯啊。
身上又如此风尘仆仆,应该是从燕郊祭奠完他母亲回来。
她上辈子也是无意中才得知,上官晔母亲的尸身并未埋葬在宣平候上官一脉的祖坟,而是埋在了燕郊的一处荒地。
宣平侯夫人去世的时候上官晔才六岁,小小孩童能有多少记忆,然而他数年不忘祭奠,足以见其深情,可是他又是那样冷漠的一个人。
到底是天意弄人。
就在宋乐仪为自己不合时宜的问题懊恼是,上官晔清晰的声音蓦地从耳边传来“中元节,想去为母亲点盏莲花灯。”
说着,他神色自然的举了举手中的河灯,一如既往的平淡的神色。
宋乐仪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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