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理结果要两天后才能出来,其实我心里有数,大概就是那个病。
胃癌。
上辈子我不懂,为什么爸爸体面了一辈子,嗓子眼有痰偏要吐在手纸再扔进垃圾箱的人,到了最后的那段时间,会声泪俱下求医生给自己打一针吗啡止疼,在我劝他忍忍的时候,扯着嗓子骂我不孝。
后来我就都体会到了。
疾病的可怕,健康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
所以他们可以轻飘飘地劝对方再忍忍,在对方疼得满头是汗时,皱着眉头抱怨“只有你毛病多”
。
哪怕是已经死过一次的我,在面对一次感冒时,也缺乏必要的重视。
所以当上次没时间陪爸爸体检的时候,我也就由着他自己去了。
可爸爸这种不在意身体的人究竟会不会自己去体检,我心里是有数的。
我总觉得自己重活一次,很多事情都预先知道,所以能想出充足的对策。
可命运偏偏跟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它让我知道,自己是多么可笑。
用如此残忍的方式。
爸爸睡着时我坐在他身边,眼泪流不出来,只是抓着他的大拇指。
脑子里转各种各样的念头,上辈子的,这辈子的,与爸爸有关的,与爸爸无关的。
这一想,就天亮了。
我一宿没睡,打算用凉水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些。
刚站起身却腿软无力,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退到床边,被床栏挡了一下才没歪倒。
晃神间觉得有人在一下下戳我大腿根,我回过头,原来是爸爸醒了。
他还是很虚弱,但比昨天刚出手术室时好了很多,脸上微微有了血色。
我也不洗脸了,坐到他床边,问:“爸爸,你难不难受?”
他摇摇头,问:“你今天不上班?”
“不上班。”
我倒了杯温水给他,他嗓子嘶哑,医生说刚醒来时可以少量饮水,让嘴不干就够了。
爸爸肯定渴的厉害,可我控制着水量,让他喝了两三口就把杯子拿开。
爸爸也不恼,这次的声音有了些底气:“你都开始管着爸爸了。”
我也跟着笑:“咱们这叫风水轮流转。”
爸爸笑了一阵,脸上显出疲惫的神色。
我问他:“你想不想解手?”
如今他跟我一个月也就见一次面,彼此间虽然记挂对方,可到底面对面的时候,产生了些距离感。
他生病,我伺候他排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他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他拘谨的动作,我又是一阵自责。
明明发过誓,重活一次,要更珍惜跟爸爸在一起的时间,为什么没有做到?
爸爸身体太弱了,躺在床上没什么力气动弹,却不想睡。
我跟他絮絮叨叨说着生活里工作上的事,他偶尔插两句嘴,倒也能缓解一下我心中的自责不安。
其实我的一身毛病,都是爸爸惯出来的。
说到我最近又涨了工资,他忽然想起什么,身子微微往我这边挪了一下,问:“既然涨工资,结婚的事就不要再拖了吧。
等我出院,就去见见晓月的父母,把这件事定下来。”
我心里“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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