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温热的手一下下的抚过云觞的后背,奇异的将那满腔的怒火抚平了,云觞闭上的眼睛,慢慢的靠在那瘦弱的肩膀上,子启并未像平日那般搂住他,身体反而变得无比僵硬:“云……云觞,你先躺下,小心着了凉。”
云觞再次睁开了双眼看向子启的脸,此时他的眼中已没有半分怒火,出奇的平静,许久,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浅笑,伸手推开了子启,慢慢的躺回了被中。
子启等了等,看云觞已闭上了双眼,呼吸变得平稳起来,这才走过吹熄了油灯,再次躺在地上了,因地上的被子过于的单薄子启感觉有些冷,可再冷也架不住一日奔波的疲乏,不时便沉沉的睡去。
黑暗中,云觞看向睡着还瑟瑟发抖的子启,脸上的冷笑更甚,只是那双妩媚妖娆的眼眸中的烦躁却越发的浓重了。
一连数日,子启做好早饭便上山采药,中午回来一头扎进厨房做好端上桌便跑个没影,下午饭菜也在中午做好,温在锅中,一日日的早出晚归,偶尔会偷偷的去找顾怜询问一下云觞的伤情和吃药的情形。
云觞在没有子启的日子里似乎过的更好了,每日按时按点的吃饭喝药睡觉,偶尔还会去寨子里散散步,这地方本来就地偏人稀,少数民族的姑娘热情好客,寨子里来了云觞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谁人见了都愿多看两眼,短短几日,不少姑娘已上去搭讪说话,偶尔还有些大胆的姑娘将一些小东西送到药舍去。
深夜,子启放下药篓,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大包袱从篓子里拿了出来,看了一眼还燃着油灯的小屋,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他抱着包袱推门而入,只见平日早该睡着的云觞还坐在床尾,看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医书。
子启将包袱放在桌上,转过脸看了眼云觞露在外面已好脱了大部分痂的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子启见云觞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更深,“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的手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就想多挣些银钱过年用,所以这几天才那么忙。”
云觞慢慢的抬起眼眸,直直的看向子启,浅棕色的眸子没有半分的波澜,许久,开口道:“本座要搬出去。”
子启听见云觞有些沙哑的声音,顿时满眸惊喜,当回味到云觞话中的意思时,楞了楞,想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虽说你的手已经好了大半,可到底没有脱完痂,再等几天,等过了年你的手彻底好了,咱们再搬到寨子里去,好不好?”
云觞看向子启,嘲讽的一笑:“不是我们,是本座自己,这几日四处走了走,找到了一处房,已准备的差不多了。”
子启一愣,心中有轻微的失落,勉强的一笑:“你的手还没有好透,日日还要上药,一个人生活总归有些不方便,还是等脱了痂……”
云觞撇了子启一眼,冷笑道:“本座已在寨子里找下了做饭的人,你也不用日日跟着本座看着本座,本座还没傻到现在就去找他报仇,你与本座总归要分开的,早一日和晚一日并无区别。”
子启有些被人猜破心思的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手没好彻底,我就放心一点,而且你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活过,不是光有人做饭就可以的……”
云觞抬起双手对着油灯看了看,那双手的瘢痂已落了一大部分,露出的肌肤并没有落下任何的伤疤,还有一小部分并没有落,可并不影响日常生活了,他微微屈了屈手指,那些没有掉痂的地方有些疼,他挑了挑细长的眉,侧目看向站在桌旁踌躇的人:“你知道本座不愿欠人人情,你这些时日的恩情本座记下了,三年,三年内,本座是不会动他的……三年后,你已不在人世……有些事,便不是你能管得了。”
子启垂下眼眸,想了想道:“你不是说让我伺候你三年,便不追究了吗?……为何又改变主意,要和我分开?”
云觞的手指微动了动:“本座是答应了你,可你死了,那些便不作数了,更何况你也并非是真心要伺候本座三年不是吗?”
子启垂着头说道:“你的手没好,我总归还是不放心……我也不……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云觞你……”
云觞一双浅棕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没人告诉过你吗?大祭司最精通的便是读心术吗?……你说说,为何他对不起本座,你却那么内疚自责,你还以为你是他的谁吗?”
子启垂眸不语,转过身去将刚才放在桌上的包袱打开,又从荷包里将里面的碎银倒了出来:“这些时日你吃不少苦……”
子启回头看了一眼灯光下的人,勉强笑道,“我知道你穿不惯粗布衣,今天我去镇子里给你做了两件棉衣,虽不如丝绸,可穿上也很舒服,正好……你要搬走,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
云觞看也没看那衣袍一眼,侧过身去吹熄了油灯,黑暗上褪去身上的长袍,躺在了床里面,子启站在黑暗中许久,才起身从床下拉出了兽皮,和衣盖上薄被子,蜷缩成一团,云觞眼睁睁的看着子启像往日一般睡在地上,嘴角扯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次日,天未亮子启便早早起床了,将两人的东西都收拾好,做好早饭后便守在云觞的床边,等他醒来。
云觞几乎是一夜未眠,这一早上几乎是看着子启忙来忙去,子启脸上并没有半分的离别之情,甚至很主动的收拾行李,就好像昨日云觞要说离开,他甚至都不说挽留的话一般,云觞怪怨他这些天的冷落和逃避,可当昨日他抱着那几件崭新的布衣回来,又说那些话时,其实云觞已不是那么生气了,说出那些气话,也只是为了让他多哄哄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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