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样貌跟你多相似,讲话也同你有几分像。
我不知不觉跟她一路,到不识得的马路。
她不怕我是坏人,甚至就一路饮汽水,一路同我讲话,以至于这场雪闻起来都变成脆弱姜汁味道。
半透明的液体沾在红唇,白色残雪正好落在上面,她掀开被风吹乱的头,很随意用手背一擦,笑着问我,下大雪为何还出门乱晃。
我说,因为你最新一条ig西雅图。
我不知不觉,便同这个百分之九十的你,讲起百分之百的你。
想必我脑子已经烧到四十度,已经随意到将她当成你。
雪果然腐蚀人心,我这两年如同水鬼悬挂在暗穴,脸郁得要长青苔。
周湛见我就讲我是不是想用癫来避世。
但她想不到,来到西雅图的第一天,我就碰见你。
我此刻已认定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你,于是突然就有心思讲故事。
不过转述总让人产生误会。
“不是,那不是我们初识。”
我说。
“是……是,”
你抿一口姜汁汽水,沉思一会,又眨眨好奇的眼,问,“那你们初识生什么?她那时同你讲什么?”
初识?
按理来说我不会记那么清楚。
但那一年,二零一二,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年,我没可能不记得。
西雅图苍白到像从未挖掘过的火山内部,经历过一段如同抒情曲里鼓点那般平和的反叛期,我报名参加一个学期交流项目,莫名其妙到了这里,也不算孤独,毕竟与我同来的,还有整个学院所有参与项目的研究生同学,广告,新闻,中文,出版……
没有一个我叫得上姓名,却有好多人怀揣老乡见老乡的情感,或者是异国他乡同女仔来场热烈罗曼史的渴望,热情来问我姓名。
我一律只答,我叫苏亦舒。
后来有人翻姓名册,以为我看多亦舒,又拍多赔钱片,疯到只能胡言乱语。
对了。
如今是在讲你。
讲你同我初识。
那一天,雪堆到马路,白得像凝结成固体,却还是在不停地下,西雅图的所有颜色都被掩盖。
一天之前,我同一个在背后胡乱编排我情史的男学生,隔着一米远互指着鼻子大骂一通,结果他被我骂得痛哭流涕,被人拖走连脚上的名牌鞋都丢掉,怒气之下我把他的臭球鞋踢进湖里,最后还是被他染上风寒。
病毒使我冷热交替,国内广告大赛的短片使我脑汁变辣椒汁。
我不得不一大早从被窝里爬起来,抱一杯热咖,冒着雪,晕头转向地跑到拍片的车站。
西雅图冬日的天不好看,阴郁得像被啃食过的干叶片。
我从熙攘人流中挤进拍片现场,咖啡摇摇晃晃泼出来,洒到手上,路上有好几人跟我打招呼,当时一一回过去,如今我已经记不清她们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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