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骥脸色大变,“快放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
“方才那纸和离书撕碎了,再写一封。”
苏吟平静道,“快些,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谢骥压低声音吼道:“夫人!”
眼见谢骥就要冲过来,苏吟后退两步,用力攥紧匕首,抵得更深了些:“你若要过来夺,我现在便扎进去。”
“快些!”
苏吟沉声逼迫,“侯爷莫逼我。
你写封和离书予我,我或许还能多活几日,若不写,我此刻便死在你面前!”
谢骥眼瞧着尖刃就要扎破苏吟的肌肤,瞬间眼眶发红,又见苏吟为了保全他,连性命都不顾,丝丝甜蜜混着酸楚涌上心头,颤着嗓音说道:“你放下,莫伤着自己,我应你便是。”
苏吟稍舒了一口气,却仍将匕首再往里抵了几分:“快去!”
谢骥见她的脖颈已被划破了一道,顿时心疼得眼泪直掉,不敢再拖延,立时去书案前写了一封和离书交给她。
苏吟迅速扫了一遍,确认无误,怕他会夺来撕了,当即将和离书塞好,尔后快步往屋外走:“走罢,陛下怕是就在外头等着,不能再拖了。”
谢骥抹了抹眼角,跟了上去。
两人打开屋门,迈步出去。
浓云遮月,庭中出乎意料地只静立着一道身影。
烛光从檐下和廊中的白琉璃灯盏渗出来,朦朦胧胧洒在那人身上,衬得他身形颀长挺拔如修竹翠松,气质清冷矜贵仿若画中仙。
君子如玉,世无其二。
即便看不大清那人的脸和身上华服的纹样,即便已分别三年有余,但苏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今圣上,宁知澈。
他真的还活着。
方才在窗外的那个人也真的就是他,他什么都看见了。
被刻意遗忘的与那人青梅竹马十余年的回忆顿如潮水般涌向心头,密密麻麻的愧疚、羞惭、怅惘、恐惧织成一张大网,将苏吟牢牢缚住,让她瞬间浑身发冷。
宁知澈竟在她回京当晚就连夜亲自赶来寻仇,这般急不可耐,连番邦使臣都能撇下,可见果然对她恨之入骨。
苏吟有些想象不出来,今夜他会如何报复自己。
帝王的目光似是落在了她身上,扫过她梳的妇人髻,扫过她的眉眼,鼻尖,唇瓣,然后一寸寸向下,将她整个人打量了个遍。
皇帝视线所及之处,她身上裙裳仿若无物,骨头缝似在往外不停冒着寒意,皮肉却像是被熊熊烈火一寸寸烧灼。
苏吟全身僵硬,只觉一瞬长如一年,分外煎熬。
谢骥视力极佳,知道皇帝从苏吟出门的那一瞬开始就没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过,眼见烛光下苏吟俏脸愈发苍白,当即带着她跪地谢罪:
“陛下,臣妻已将当初之事全部告知于臣。
臣知苏吟犯下大错,愧不敢求陛下宽宥,谢氏祖训有言,‘妻若有过,先责其夫;子若行恶,先笞其父’,臣今夜携妻向陛下请罪,愿与苏吟一同受过,听凭陛下发落!”
年轻将军嗓音清朗,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一句“愿与苏吟一同受过”
,瞬间将苏吟从无边的难堪和恐惧中拉了回来。
苏吟怔怔看着谢骥,意识到此刻还有人陪在身边,身体终于开始渐渐回温。
谢骥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偏头看过来,朝她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小夫妻并肩而跪,彼此对视,眼中仿佛只能瞧见对方,好似整个天地只余他们二人。
帝王死死盯着对面这对恩爱夫妻,脸色一点点冷下来,右手紧紧攥着长弓,用力到指节发白,心脏霎时灼痛得厉害,连双眸都染上赤色,却轻轻笑了出来:“坊间盛传定北侯夫妇伉俪情深,乃是一双神仙眷侣。
今夜一见,果然如此。”
苏吟听出皇帝口中的杀意,瞬间醒过神来,立时取出和离书,恭声:“罪妇……”
她才刚说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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