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进一步放慢步子:“传授谈不上,但钓的多了,自然知道些门道。”
他面上还是那副和善的笑容,可眼底已经慢慢卷起漆黑的漩涡了:
“洛阳城里城外每片河湖我都去过,若小姐近日去钓,西郊洛阳河,靠进白杨树那片,既能遮阴,鱼儿又肥美,景色也怡人,寻常人不知此处,是以也清净,最适合小姐垂钓。”
听到大掌柜推荐的地点后,秦越袖中的手不可抑制地屈攥起来——那一片是王大海的练兵之地。
本来还有些不确定的事,此刻也明晰了。
她浅浅一笑:“多谢掌管提醒,我确实不爱人多,此处正合我心意。”
那掌柜笑着点点头,一脸周到顾客的赤忱:“小姐,既然您在我坊里买了鱼竿,那我干脆将其它要用的工具一应给您备上……”
他顿了顿,好像有疑虑似的,回头犹豫地问:
“小姐,您哪天去?我好按时间安排人把鱼饵、木桶、叠凳这些准备一下,别到时候给您送迟了,耽误您心情。”
秦越颔一笑:“那真是劳烦大掌柜了,我准备后日去,不知到时候会不会下雨。”
“今儿这场雨下过后,该晴上半月了,这几日正是钓鱼的好时候,不然再过段时间天就冷了,若想再钓,就得等开春了。”
秦越从千金坊出来时,外头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一群小孩踩着水坑疯跑过去,溅起的水珠在道路两旁的黄灯笼照耀下,如同细碎的荧光,星星点点倒映在秦越的眼中,也照不亮她漆黑冷静的眸。
“小姐,我听闻钓鱼可难了,咱们真能钓上吗?”
秦越提裙下台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当然。”
因为鱼儿已经上钩了呀。
德寿宫
“皇上驾到!”
一声似男似女的尖声穿透宫墙,外头立刻传来男女跪地的声音:“皇上万福金安。”
袁卿端燕窝的手一顿,抬眼望向门口,一只金丝云履踏入门中,紧接着那明黄锦缎便恍入眼中。
来人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于腹前,整个人一进门,都带进一股冷气,薄唇微抿,不怒自威。
袁卿将碗放在矮桌上,上前行了跪礼:“皇上。”
谢昱眼神微凝,掠他一眼,未作半分停留,只冷淡道:“出去。”
纵然再冷淡,这语气总是比平常好多了。
袁卿这样想着,也未再辩,扶着丫鬟的手起身,走到外头让太监将门合好。
而后,她将视线落在阶下那脸颊微粉、目光潋滟的绝色女子身上。
那女子同样也看着他,上扬的眼带着一丝挑衅。
对看数秒后,阶下女子才抬手搭在丫鬟的腕上,斜着身子屈了屈腰,懒懒道:“皇后娘娘金安。”
袁卿淡淡看着她,未应。
阶下女子脸上闪过一丝恼羞,而后又摸摸自己的未显怀的肚子,浅笑嫣然:
“皇后娘娘勿怪,实在是有孕在身,皇上不让我跪。”
袁卿嘴角勾起一抹讽意:“自然是龙嗣要紧。”
阶下女子眼眸一紧,那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怒意升腾而起,还想再说,一个站在门口的年迈太监却抢先一步:
“昭贵妃,保重身体要紧,您还是少说两句吧。”
刘太监是太后身边的人,在宫中资历最老,昭婉不敢明着胆子去驳他的敲打,遂闭了嘴,转身朝德寿宫前的花草看去。
袁卿朝刘太监一笑,刘太监立刻投来宽慰她的眼神,道:“有太后撑着,娘娘您不必怕这些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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