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了床单往里看,床底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
他伸手摸索了一阵,没找到那柄德国毛瑟枪,倒翻出在一只皮箱。
那是一只很旧的鹿皮箱子,上面积着层厚厚的灰尘,银铜的扣子和铰链也生了锈,依稀可见上面的压花暗纹。
顾北铮对着箱子了会儿呆,想起了这是他当年留学时带回的箱子,可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他倒记不清了。
他盘腿坐在了地上,将那箱子打开,细细翻看起来。
箱子里有他就读军校的校徽,一些外文书籍,一叠他哥哥那时写来的信笺,几套换洗的衣物,零星还有些许法币……翻到最底下,竟然有一条朱霞色的绸带。
这分明是女子之物,只是他一时间倒想不起是哪位佳人的?
静夜沉沉,雕花槅扇门原本微微留了条小缝,深夜的风一溜一溜地往屋里钻,那风早已有了寒气。
顾北铮往床沿一靠,随手摸出一支雪茄点燃。
顾北铮盯着那绸带兀自出神,手中的雪茄静静地燃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指尖有些烫,才现已燃到了尽头。
他手微微一颤抖,灰白的烟烬纷纷撒落了下来,散成无数细小的尘埃,好似他的回忆。
白色迷蒙的烟雾中,他依稀记起多年前那抹轻盈的身影,法国黄昏那一回眸的惊艳。
原来是那位异国偶遇的女学生遗落之物。
这雾水之缘,如昙花一现,顾北铮英气如云,又年少得志,这些年来,围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早已将这个救命恩人忘却。
此刻再忆起,倒是另有一番滋味。
顾北铮淡淡一笑,也不知出于一种怎样的心境,将那根绸带打了结,贴身放到了衣服里,就如一道护身符。
星夜里,巨大的的战舰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激荡起滔滔的海浪,褐色的浓烟从巨型的烟囱中滚滚冒出,与黑夜融在了一起。
顾北铮站在战舰前方,一双眸子幽幽的望着江对岸,江对岸就是吴家口。
这几日南方起义军与他以宁江为界,形成对峙之势。
起义军极为狡猾,仗着熟悉地形,化整为零,躲在吴家口各处伏击。
顾北铮久攻不下,这夜便调度了十几艘军舰雷艇,借着夜幕的掩映,溯江直上,在宁江形成围攻之势,对着江岸的吴家口炮轰了一整夜。
等到硝烟散尽时,已是黎明时分,吴家口俨然成了一片废墟,满地的尸与东方升起的红日,染出天地一片血色。
永定县也是难啃的骨头,起义军土生土长,对这一带及其熟悉,躲在民房街道各处狙击,出其不意。
顾北铮先是派人夜里偷袭,烧了他们的粮仓,又切断了补给路线,想等对方弹尽粮绝之时一举拿下。
谁料这里的百姓军民一心,自地补给粮草,又与他耗了好几天。
时局如是,大总统还等着他的功来压制南方党人的气焰,顾北铮年少气盛,觉得自己纵横北国,岂可败给这帮南蛮子组成的乌合之众。
一怒之下起了火攻,烈火由北而南,烧得起义军没了藏身之处,烧得永定县成了一片火海。
四天三夜后,永定的十里繁华成了一片焦土。
永定县一失,宁州便无险可守。
顾北铮统领水6两军交叉掩护,层层推进,向宁州两侧迂回深入。
宁州的起义军连连战败早已失了士气,又受海6夹击,不日便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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