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妈妈斜她一眼。
郎主没有通房,也从不在外头胡来,更没听说对哪家姑娘有意,按说郎主洁身自好她应该欣慰才是。
可他都二十四了太子比他还小两岁,人家孩子都俩了兰妈妈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原先在宫里,郎主什么心事也从不瞒着她,自打去了边疆,渐渐变得寡言少语。
笑着的时候还好,一旦不笑不说话,周身那个阴冷,三伏天都能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小时候明明是个笑闹的活泼性子,到底在战场上经历了什么事,才让他变成这样
兰妈妈担忧地望向屋内。
或许是灯光的缘故,他的表情显得很柔和,目光完全关注着手里的衣服,一针一线,无比认真。
转天裙子送到顾春和手里时,裙摆多了一簇嫣然开放的桃花,一点儿也不出缝补的痕迹,好像这朵花天然就应该长在这里似的。
“竟绣得这样好”
顾春和惊叹不已,“谁的手艺和人家一比,我的针线活都拿不出手了。”
春燕不敢说实话,“拿出去补的,不知道是谁。”
顾春和原是随口一问,听她这么说,心里反倒起疑了,“昨天你母亲不当值,谁开的二门那个时辰铺子也早歇了,又是谁家接的活儿”
把春燕问了个张口结舌,见瞒不过去,只好说实话“路上遇到舅老爷,他找人帮忙补的”
顾春和的手一顿,目光停在那簇桃花上。
她似乎,和他的交集太多了。
时辰不早,春燕催着顾春和换衣服,她也没怎么打扮,抹了一层薄薄的口脂,简单梳了个双螺髻,头上没用任何首饰,只用细细的发带缠了几圈,略加点缀而已。
春燕端详一阵,“姑娘着小了好几岁,要不换个随云髻或者元宝髻,戴上老夫人给的金步摇,保管好”
“不用。”
顾春和抿嘴一笑。
和国公府的几位姑娘出门,自然是打扮得越低调越好,切不能抢了人家的风头,她可不想人前风光,人后沧桑。
沈表姐嫁到了廖家,离国公府有段距离,中间经过汴京最繁华的御街。
道上车轿纷纷,人马簇簇,道旁的店铺一家接一家,围着彩帛的门楼比比皆是,酒帘招旗迎风招展,几乎掩住了天日。
路边摊也不少,好一点的搭个棚寮,简陋点的直接在地上铺块厚毡子,画、漆器、花木、香料、篾席,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卖猫儿狗儿卖蝈蝈的。
她们都极少出府,春燕扒着轿窗不住东张西望,几乎花了眼,顾春和也忍不住掀开轿帘偷偷向外。
几个人聚在酒楼前,一个矮胖的男人正抱拳作揖,大声笑着。
李仁
顾春和惊惶地放下车帘,浑身冷汗淋漓,定定神,再回头时,酒楼前热闹非凡,小二站在台阶上使劲吆喝,哪有什么李仁的影子。
错了,一定是她错了,李仁在燕山府任职,不可能来汴京。
顾春和深深叹了口气,这日子真难熬啊,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廖家是普通的缙绅,到了廖家大爷这辈才发达起来,五进的大宅子,处处雕廊画栋,金碧辉煌,就是廊下立的三等丫鬟也都遍身绫罗,竟比国公府还要富贵三分。
顾春和暗暗称奇,国公府是百年的世家,才有了如今的体面,廖大爷当官不过十几年,就有了这么厚的家底,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官
恍惚觉得有人在她,顾春和猛地抬头,周围只有丫鬟婆子,不出异常来。
“怎么了”
蔡娴芷低声问她。
“飞过去一只小虫子,吓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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