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父亲没说,她就当不知道。
父亲去了河东丰州,那里是太子妃娘家的地盘,父亲想要扳倒李家替母亲报仇。
他说等个一年半载,安顿好了就来接她。
这个秘密就像一把刀,时时刻刻悬在她头上。
刚来的那些日子,她睡不稳坐不宁,一声夜鸟的啼叫,一个石子的滚动,她都会心颤肉跳,立刻惊醒。
她盼啊盼,就盼着父亲的来信,可一年过去,冬雪融了,花儿开了,南归的大雁飞回来了,父亲仍没有任何消息。
什么过几个月就来接她,只是自己安慰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不耐烦戳破她罢了。
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了,母亲还在。
鸟儿在廊下叫个不停,院子里,小丫鬟们嘻嘻哈哈的在玩水,管事妈妈大声呵斥着,叫她们不要弄湿了屋子,小丫鬟笑闹着讨饶
顾春和紧紧咬住帕子,把抑制不住的啜泣声压了下去。
天上的人把眼泪化成了细细的雨丝,淅淅沥沥的,从那边连接到这边。
雨点温柔地敲打着门窗,似呢喃,似轻语。
莫哭了呀,我的宝贝。
雨下个不停,到了第二日前晌也不见渐弱,雨点打在雨地上,溅起湿蒙蒙的雾气,亭台、游廊、草木都被罩在氤氲的水气之下。
顾春和撑着伞,顺鹅卵石道穿过花墙,往二门这里来了。
“我还想是谁啊,活脱脱是个仙女从画里走出来,走近一瞧果然是你。”
夏婆子站在屋檐下招手,“快进来避避雨。”
夏婆子的女儿在蔡娴芷院子里当差,有次不小心摔了玉梳,本来是要赶出去的。
顾春和见她哭得伤心,就劝蔡娴芷把人留下,用月钱慢慢赔补。
蔡娴芷便留下那人了。
因此夏婆子对顾春和十分感激,时时替她留意着门上的消息,平时顾春和做的针线、绢花,也是托她拿到外面卖。
顾春和没进去,“踩湿了地,还得麻烦您老再打扫一回。
妈妈,有没有我的信”
夏婆子歉意地摇摇头,几乎有些不忍心小姑娘那难的脸色了。
顾春和勉强堆出个笑脸,“我走了,劳妈妈费心替我着点。”
“舅老爷来了。”
夏婆子低低提醒道。
顾春和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长廊中走过来几个人,国公爷满脸笑容,正和一个男子说着什么。
那人个子很高,身上那抹蓝的颜色很特别,就像冬日里的湖面,很柔和,也很冰冷。
她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或许是天光不甚明亮的原因,他周身笼着一层晦暗的光影,眼眸藏在眉骨下的阴影里,深沉如墨,给人感觉高贵又孤傲。
待要细,一道目光瞬时射过来,不带丁点温度,柔软如水,锋利似刀,吓得她呼吸一窒,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顾春和仓惶低下头,绵密而有力的雨丝打在油伞上,咚咚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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