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郎中,您真是神了。
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全让您一双慧眼给瞧出来了。”
黑石子儿铺地的乡村药铺里,弥漫着干涩的药草香,衣衫褴褛脸色蜡黄的庄稼汉,粗壮的胳膊架在木桌上,一道淋淋的深血口子,“张屠户欺负我老娘,狗日的,老子抡起锄头就冲上去干,结果他抽出一把剔骨刀来,若单轮拳脚,我未必输他……嘶疼!”
朱郎中一袭藏青色的长袍,白布袜子,整个人干干净净,他正用盐水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那伤患疼得直抽冷气,药童从旁协助,取出折叠成方块的厚棉布,塞进庄稼汉嘴里防止他大叫搅扰了其他病人。
这庄稼汉再好的忍性,也禁不住盐水擦洗伤口,额角青筋爆起,口中出呜呜的声音。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包扎好。
小药童去掉了厚棉布,庄稼汉大口喘着粗气憋胀得面皮紫棠,朱郎中则背过身去取药。
后方墙壁一个很大的乌木中药橱柜,上百个密密麻麻的小抽屉,抽屉上镶着铜片,铜片上写着各种药名儿。
“这是跌打丸,每服一丸,日服两次,黄酒或者温开水送下。”
朱郎中取了药递上,“你气血有亏,我再给你开一剂疏风养血汤[1]。
两药合用刀伤愈合得快些。”
庄稼汉十分感激:“有劳朱先生,多少钱?”
“跌打丸一瓶十文,疏风养血汤九十文。
共计一百文。”
“啊?九十文的汤药,太贵了。”
庄稼汉连连摇头,“我就要一瓶跌打丸吧,不养血了。”
“贵什么?哪里贵了,这疏风养血汤里头有白芍、当归、川穹,原料都不便宜,九十文差不多就是成本价了。”
朱郎中的夫人捏着帕子,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肢走了过来,“是咱家老头子心眼好,不信你上县里医馆里打听打听,疏风养血汤是不是卖三百文?”
庄稼汉羞惭道:“朱郎中从来不赚穷人钱,村里有口皆碑。
但我家中上有年迈父母下有不满岁的孩子,夏粮税马上要征收了,我实在是手头紧腾挪不开。”
朱郎中把两种药都塞到了他手里,道:“你既要奉养父母,又要下地割麦,必须疏风养血、舒筋通络,否则伤口好得很慢,官府收缴夏粮你右胳膊做不了活儿怎么交上去。
药先拿回去吃,其他的不用多想,身子养好是要的。”
庄稼汉的眼眶红了:“那……那我就先赊着了,多谢朱郎中。”
朱夫人变了面皮,直到那庄稼汉拿着药离开走远了,才喝骂道:“老头子,你又赊汤药,你自己算算,今年到现在已经赊了多少银子出去?咱们是开药铺,又不是开善堂,日子哪能这么过。”
朱郎中笑眯着眼睛:“夫人息怒,等他们有钱了周转过来,会来还的。”
“那些夏秋税粮都快要交不起的贫农,哪里有能力还钱!”
朱夫人没好气,“去年一共赊出去十八两三百四十文,前年赊出去二十两零五文,大前年……”
一边说,一边自袖中取出一个账册翻开来,“这一笔一笔的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来还钱的根本没几个。”
朱郎中无奈地睃那册子一眼:“哎,你什么时候偷偷记得账,还整理成册了。”
“你不记,我可得记清楚!”
朱夫人死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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