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咎则轻声回应:“祖母,是我。”
说话时,他也没放下肩膀上扛着的粮袋。
堂屋大门被人从屋内小心地打开道细缝,赵杨氏端着盏油灯,从门缝向院里看去。
待到看清院里站着的确实是赵无咎,这老妇人方才松了口气,又彻底敞开了屋门。
赵无咎注意到,祖母除了一只手拿着盏油灯,另一只手里还攥着把剪子。
“你这孩子怎么翻墙进了院子,没有从……”
赵杨氏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赵无咎打断了。
“奶奶,先噤声。
等我先把东西归置归置,再到堂屋里和您还有母亲讲明。”
说完,赵无咎便走向柴房,把买来的粮食还有那把横刀都暂存于此处。
等到他回到堂屋,炕几上已经多出了一碗热水,显然是刚刚为他斟上的。
那炕几上的还摆着要给,原来他祖母和母亲今天晚上在堂屋里固然一直在担惊受怕,可也借着油灯照亮,顺道给赵无咎纳起了新鞋底。
喝完热水,他便意简言赅地讲了下今晚去鬼市买粮的见闻,并且开始解释起了自己翻墙进院的缘由。
“回来时,我现巷口老王家里进了强人,老王恐怕凶多吉少了……”
因为担心祖母和母亲害怕,所以赵无咎仅仅是讲了一部分真话。
“……而且,那强人估计是遇到了同行。
我担心他们的打斗会引得其它邻居出来看热闹,所以我才没走正门,而是直接墙翻进了咱家——这应该能避过邻居们的一些耳目。”
就在他讲这些的时候,门外巷子里传来的一连串惊呼声,似乎也成了他这番话的佐证。
“无咎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赵无咎的祖母赵杨氏念叨着,同时也在安慰有些惊惶的赵母。
喧闹声响了一会儿便消停下来,小巷复又归于平静。
赵无咎推测,现王老儒生家出事的邻居们多半是被死人的场景给吓到了,又不见有官差赶来,所以也就赶紧各回各家落锁,想要等到天明再做处置。
这才是人之常情。
像他那样遇到贼人能想到先示敌以弱,然后又设计狠辣反杀的,毕竟只是少数。
跟祖母、母亲道了平安,赵无咎便离开了堂屋。
回到自己屋内,他并没有立时睡下,而是坐在床沿上先静候了片刻。
等到堂屋里油灯灭了,他又静悄悄地走出房间,去柴房取回了那柄夹藏于粮袋之间的横刀。
这口刀,长三尺二寸,刀镡覆革,刀柄用细麻绳捆着防滑的葛布。
打造它的刀条,用料是上好的百炼钢,刀脊还有几经锤炼才能形成的云纹。
刃口处被磨得锃亮,锋锐异常,没有哪怕一处缺齿卷边的痕迹。
经过王老儒生家门口时,被赵无咎瞥见的那一闪而逝的银光,便是刀刃反射月光所致。
“这绝非寻常剪径匪类能用得起的兵刃,反而更像是军中专门给精兵悍卒所配备的制式刀具,而且它被打造出来应该没有多久。”
通过观察,赵无咎总结出了一些信息,而这些信息也印证了他之前一些猜测。
事实上,一开始觉察到王老儒生家里遭了贼时,他其实也没想要动手杀人。
毕竟,赵无咎那时还不知道那贼人杀了老王和小狸奴一家两口。
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天生的血手人屠,一天不见血就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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