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路推着崔崭回院后,崔崭就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中,不许任何人靠近。
明路虽不能进老夫人的内室却也大略知晓生了何事,明白他家大爷此时心绪难平,只得命人做了些饭食温在灶上,静静候在书房门口。
书房内,崔崭静静望着墙壁上的一幅山水画。
画中并无什么稀奇之处,笔法也颇为稚嫩,只简单描绘了明山秀水,近处有一对父子正在一同望向远处从高山上流淌下来的瀑布。
这是崔崭年少时与父亲共同绘制,画的是他们一同出游的情境。
他还记得那时父亲对他说:“远山流瀑,水底行渊。
若想喷瀑百丈,其深处必得有源源不断之水、其背后必得有屹立不倒之山,你可明白?”
那时的崔崭不过十岁,并不得其中深意,只答道:“父亲是想让我练好真功夫,上战场才能克敌制胜!
若是平时不勤学苦练,于战场上只会露怯丧命!”
崔老将军笑起来:“这样说也不错。
不过为父是想让你明白,男儿行走于世,品性与担当乃是立身之本,如那源源不断之水,而身份与权柄是围水之壁、瀑后高山,助你将想做之事变为可能,帮你将想护之人牢牢护住!
若无身份与权柄便无人听你一言、无人待你之事谨慎、无人善待你珍视之人!
世俗如此,难以撼改,男子汉大丈夫纵有千般鄙夷与不愿,也须得顺情度势,沉浮其中立于不败之地,方能放手去成就自己想做的一切!”
当时的崔崭并不能很清晰地理解这番话,崔老将军也只是拍拍他的肩头笑道:“记住便好,总有一日你会明白。”
如今的崔崭再看这幅画,对这番话的体悟比从前深了更多——自重伤归来,即使有敕封与蟒袍,那不过都是难以为继的无根之水,连府中不常出门的母亲都看不起他,连纳妾这种事都无法拒绝,更别提那一向骄纵的长公主,直接鄙夷他没有官身!
三年了,竟已蹉跎了三年。
养伤便养了近一年,心力颓丧浑噩又大半年,弟弟成婚,府中比从前有了些热乎气儿,日子如水般流淌无痕,竟已三年。
身有残疾者不可入朝为官,更遑论重上战场。
是以他认为自己这辈子就会这么无声无息下去,最终死于寂静,消散泯然。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想守护的心情,更没想过即使在自家府邸,连一点想守护的心思都做不到。
眉头深锁,沉静良久,崔崭向外唤了一声:“明路。”
明路应声而进,垂立于崔崭身侧,看了看他神色也没看出什么来,探究地问道:“公子吩咐?”
“将之前我没看的那些书信,都拿来。”
明路微怔了一下就喜不自胜,一叠声地应着,小跑着去了。
很快抱着三个信匣回来,都放在崔崭面前的桌上一一打开。
每个信匣内的书信都满满当当,信封上对崔崭的称谓各种都有,“云麾将军台鉴”
、“崔兄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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