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云宫的侧殿久未居人,即便是益惟和思哲里里外外仔细收拾过一遍,也显得简陋和冷清。
不过只是在这将就一晚,萧河简单洗漱过后便准备宽衣睡觉了。
益惟又捧来一尊暖炉来,低眉说道:
“殿下怕这里冷,特意让我来点上炭火。”
萧河点点头,“替我谢过四殿下。”
益惟添好炭便转身带上了门,思哲在屋外正准备守夜,听见屋内萧河对他说话。
“你也跟益惟去歇息吧,这里用不着你。”
益惟停下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消了气的,语气正常:
“走吧,今晚你和我睡一屋。”
思哲也不客气,“那就麻烦你了,我睡觉有点不老实,你不会介意的吧……”
夜太深,看不清益惟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说:
“不介意……”
等屋外两人走远彻底没了动静,萧河这才熄了灯上床。
原本他是无法在陌生地方睡的太熟,但不知怎的突感疲惫与困顿。
益惟送来的火炉也很暖和,火光安静的照着他的侧脸,在墙上投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窗外风声浅浅,月色朦胧,树上的呆鸟也酣睡得正甜。
忽然一道长长的身影遮住了大半的月色,停在了门前。
那人推开了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树枝上站着的鸟儿被惊醒,眯着眼睛探头看去。
只见那人直径走到床头,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并无动作。
鸟儿无趣的抖抖翅膀,低下头梳理自己的羽毛来。
那人伸出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的落在了床上之人的脸颊上,稍稍抚摸便急促地收回了手。
下一刻,他掀开了床上之人的被褥,暗红色的炉火晃了晃。
暖色的光尽数落在床上那人如玉瓷般的肌肤上,素白的裘衣却整齐不乱。
夜里听见有人轻轻一笑,好似鬼魅,便见那只修长的手没有犹豫,顺着腰身下摆探了进去。
站在树枝上的鸟向右挪了挪位置,也没法看清屋内的情形。
它只好无聊的在枝头上东张西望,瞧见宫墙的另一端,有人却被一脚踹下了床。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屋内响起几声浅浅的低吟,笼罩在其上方的阴影这才抽身离去。
而此时屋内的萧河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他被困在了难以清醒的梦境。
当年他执意要嫁与时钊寒,哪怕放弃功与名,一生不得入朝为官。
萧北侯萧百声当时气的浑身发抖,恨铁不成钢,拿过蛇骨鞭子便朝他身上直抽数十下。
萧河跪于萧家祠堂下,脸上分不清泪水还是鼻涕,后背很快便血肉模糊,与衣物粘成一片。
娘亲与姐姐的哭喊,三位哥哥低声下气的求情,那晚的萧家乱成一团。
几经昏迷又醒,见萧河仍旧不肯更改意愿,萧百声只能同意。
那一刻,向来伟岸的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双鬓隐约可见的白发,与眼角模糊的泪水。
萧百声说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自从之后萧家再无第五郎,他只当最小的儿子病死在了岐州。
时钊寒听闻此事,奔走而来要接他回去的时候,他仍在萧北侯府的大门跟前跪着。
萧河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如此决绝。
那一夜,忽逢大雨。
厚重的雨点密密麻麻砸在他的脸上、身上,被雨水浸湿的衣服粘粘着伤口,血水顺着雨水一起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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