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一阵风,春日里的风大多温柔,这一夜的却来得格外诡异,比冬日里的寒风更凛冽了一些。
一树的梨花纷纷落下。
下半夜,狂风不止,暴雨降临,电闪雷鸣,将永安侯府后院的一棵二十多年的老梨花树生生劈断了。
所幸夜已经深了,梨花树下并无行人,饱经风霜的梨花树干倒也没伤到人。
次日一早,谢誉去后院佛堂给永安侯夫人请安,杨氏早已经起了,正跪在佛像前祷告,见谢誉来了便扶着伺候的老妈妈起了身。
“母亲昨夜风雨交加,睡得可还好?可有受到惊吓?”
谢誉行过礼,坐到了一旁。
有个脸生的婢女从外面款款而来,替他倒了杯茶水,却没立刻离开,只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样子十分乖巧。
杨氏扶着额头,用手肘撑在桌上,偏着脑袋看着谢誉,神神叨叨:“难为你还记挂着母亲,昨夜风雨不止,我本就睡眠浅,哪里就能睡得安稳了。
下半夜更是心绪难平,晨起又听闻,院子里那棵梨花树昨夜叫雷电劈断了,这可不吉利。”
谢誉没喝茶,将手放在了膝上,端坐着,反对杨氏再说些怪力乱神的话:“儿子已经命人去看过了,那棵梨树的树干早已被虫蛀了个大洞还在里面安了家,便是没有这场劫难,也难活过两载,不过凑巧被雷电击中了虫蛀的地方,便断了而已。”
便是他这么有理有据,杨氏仍旧摇头,面色凝重:“那棵树,是你兄长少时同那苏家大郎一起种下的,如今你兄长忌日刚过,它突然折断,定然是有些不可说的缘由!”
“我这几日,夜夜梦见你兄长……”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谢誉打断了。
“兄长说他在下面孤寂,说他冷,说他心有不甘,说他为人所害。”
说话间谢誉站起了身,走到了杨氏面前,他声音清冷,脸色也更冷。
“母亲,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不妨直说,不必次次拿兄长说事,这些话儿子听了没有百遍也有数十遍了。”
“您动不动就将兄长翻出来反复念叨,兄长才会更不安息,”
杨氏毕竟是谢誉的生母,自然是知道他的软肋的。
谢誉这个人,看似冷心冷情,万事心中过,从不挂怀。
但实际上,他心肠最为柔软,心底里也挂念着他那个已逝的兄长。
故此,每每她有什么不爽快的,便会装神弄鬼一番,逼谢誉就范,只是她没想到,怎么这次谢誉不接话茬,不顺着她的意思了?
“你说的什么浑话!”
杨氏动了怒,拍了桌子一下,“你的意思是,你的母亲在说谎吗?”
谢誉抬了抬眼皮,看着她,却不说话。
这是默认了。
杨氏气得涨红了脸,开口道:“你如今在圣上面前得脸,翅膀硬了,便不在意我这个母亲了。”
边说着,杨氏边扑在了桌上,呜呜咽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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