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寂静非常,不时可以听到,雪花扫落枯叶的声音。
月光映上门扉,依稀可以看得见堂中,父子对酌的身影。
建安五年,官渡战场。
秋风凌厉彻骨,却吹不散那浓郁的血腥味。
与夏侯尚想象中的沙场快意不同,当他的长矛铁剑上沾满了鲜血的那一刻,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手臂有些不听使唤,平日里称手无比的兵器,也瞬间变得万斤沉重。
那不是箭靶草垛,那是活生生的人呐!
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带着满腔怒火瘫倒在了战场上
威严肃杀的虎豹铁面后面,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
毕竟,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罢了
夏侯玄望着眉头颤动的父亲,给他斟满了一碗酒。
“这场几乎决定着天下鹿死谁手大战,终于以我军胜利而告终。
在河北的战场之上,袁军但见‘曹’字帅旗的黑甲骑兵,便倒戈弃甲。
先王竟是用了仅仅数年的时间,便踏平了冀、青、幽、并,一统了北方,从此,虎豹骑,也便成为了战场的神话。”
“我就这样,在战场上,由一个少年,长大成人。
已然见惯杀戮的我,总以为自己早就心若铁石,直到后来,在青州,遇到了她”
父亲的眼中,似有柔情无限,如若温凉的清风一般,竟看的夏侯玄一痴。
建安十年,青州城郊,初秋。
外出摘采桑药的姑娘正待归家,却蓦然发现,林中那一匹骏壮的黑马。
它似乎是受了腿伤,又像是在等候什么一般,一直待在溪旁,不愿离开,看那马的装束,像是一匹军马,在马鞍上面,还悬着一只威严可怖的黑色虎面盔。
“马儿,你一定是在等你的主人吧。”
那姑娘蹲下身,怜惜的抚了抚马的伤腿,取出了草篮中的药草,放在口中嚼了嚼,轻轻的敷在了马腿的伤处:“马儿放心吧,敷上药很快便好起来了。”
远远的,她似乎听到了树枝划过金属的声音。
一回头,便看到了一名缓步而来的军士。
那样的笑容,就如同是温暖的春风,又像是朦胧的细雨,瞬间化开了夏侯尚的心
那样的美,令他肃然起敬,他竟是向那女子躬身一揖,以至于采摘的野果落了满地。
“后来,战争结束了。
我便带着她,一同回到了许都。
我还记得,对她说过,等有一天,我不再打仗了,便带她离开闹市名都,去过平静的日子再后来”
夏侯尚举酒一饮而尽:“再后来啊,剩下的事情,你便知晓了。”
是啊,再后来,便是先王赐婚,父母成婚。
父亲曾经允诺给寒姨一世的幸福,却只能让她做妾室。
而母亲则是如此的爱慕父亲,却永远得不到同等分量的爱,好多事情,总是不由人的
夏侯玄见父亲有些伤感,便试着转移话题:“那,后来,父亲在军中如何了,舅舅,还有曹纯大统领呢?”
“说起你舅舅啊,有一件事,那可是威风无比,你要不要一听啊。”
夏侯尚举起酒碗,笑了笑。
――
那年的北方,寒风仍是彻骨。
年关将至,将士们却是没有还家,只为稳住刚刚平定的北境。
幽州,代郡郊野。
随行的军士们小声的议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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