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到问话,方幼眠还以为是问她身子好些了没有,前几日喻凛偶尔会这样问她,一定神才发现不是喻凛问她身上方便了么,间的是...月信。
所以,他问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
心中如此想着,方幼眠却很清楚,还能是什么?夜深了,两人同塌而眠,男子问起女人身上干净了没有,必然是为了..这句话她幼年的时候也听过,是姨娘生下她不久被嫡母赶往别院居住,好长的时日过后,她的父亲从新人堆里拔.出了身,新鲜劲过了,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姨娘,前来探望,他曾经问过母亲,身上可好了,干净没有,方不方便?斟酌片刻喻凛问话用意的那会子,方幼眠自然是一如既往沉默的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喻凛脑海当中又不禁回想到了白日里在醉江月酒楼看到的人,听到的话
她吃了些酒水,娇艳欲滴的小脸明媚张扬,噙着甜笑,与人谈笑风生,说她若是能够顺畅和离,必然会嫁与如安哥哥那样的为新夫郎,她口中的如安哥哥,喻凛不知道是谁
想来很得她满意罢,嫁进喻家,与他成亲这许多年了,还放不下那个男人,提起他的时候,笑得那样甜蜜,弯弯的眉眼里俱是晶亮细碎的星点。
这样的眼神,喻凛见过,家里小妹回回想间他要什么无比喜爱之物的时候,眼里就是这样的,盛满了欣然愉悦,对于嘴边提及之物或人,充满了向往他愿本不该生气,方氏与他俱不熟悉,两人虽说做了多年的夫妻,可到底没有见过几面,而今尚目没有圆房,说过的话更是寥寥无几,他若是叫跟在身边的于岭,誊抄两人说过的话,只怕一张大些的宣纸都占不满如此情况,方氏的心里如何会有他呢
再者说,闺阁女子未出嫁时,即便是不出门,到了适龄的年岁,总会有喜悦心仪之人,就连喻初也有过,那什么如安,便是她喜悦的了罢。
或许方氏在蜀地之时便与此人接触相处过,而他和方氏不过盲婚哑嫁,两相比比,是没有什么可比的思此种种,他有什么值得生气?
喻凛层层分析想得明白,可说不出来为什么,胸腔当中难以抑制的生气,愤怒,失望也有些,种种难言,冗杂到了一处,叫他觉得十分不是滋味。
说来可笑,他自己自诩持重沉稳,历来视男女情爱为浮云无物,甚至有些排斥厌恶,今日贸然开口,是生了想与她亲密近身的想法在等待她回答的这一瞬间,耐心地不大够了,甚至想要掀开被褥将她给拖过来,就此..
喻凛闭上眼睛,或许...是吃了酒的缘故罢
就跟之前一样,方氏是他的妻子,祝应浔频繁提起她,夸她貌美贤惠,处世极好,不单没有与有荣焉之感,反而不愉悦,这是男人身上会带的占有欲,眼下方氏是他的妻子,若被人觊觎,到底会生气。
故而,在她说起想要和离之时另嫁旁人之时,他心里也不悦,甚至动了怒,想要用这样荒谬的方式告知她,她是属于谁,又是谁的妻子脑中思绪在夜深人静的晚上不住遐想,喻凛迫使自己冷静,可又沉不下心来
总感觉自己分了神,一边竭力保持理智,另一边又忍不住窥探,想要知道她内心的想法,想要知道方氏口中念念不忘要嫁的“如安哥哥”
到底是何人生的什么模样,做的什么营生,有些个什么过人之处,以至于她念念不忘。
又忍不住将自己与那个男人对比起来,有他好么,生得是否比他俊,剑招耍得比他还要厉害?方氏从前在蜀地,是否也如同偷看他练剑那般,偷看过那个男人?驻足观望的时辰是不是也很长?喻凛虽说并不在乎盛誉美名,却也知道他在瀛京的盛望,众人皆说他少聪慧,美姿仪,年少中榜,是梁夏最年轻的状元郎,第一次跟随祖父远征,便拿下了最难打的关隘,后来又打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胜仗,文武双全,无人能比,天赋异票又刻苦研学,堪为瀛京序首。
瀛京是整个梁夏最富裕之地,天家贵子聚集于此,他能夺冠已是不差,难不成那个男人还能胜过他去?如此想想,又不免想到了身侧沉默寡言,令人胸腔郁结无比,躁意愈盛的妻子,她也不是生在瀛京,往常并不出名,从未听人提及,可她的美貌无人能比,来到了瀛京之后,见过她的人都说方氏貌美倾城,可坐瀛京第一。
说不定,那个男人也是如此呢?
想到两人登对,喻凛又觉得胸中气焰盛了很多,他有些睡不下去了。
堵在胸腔嗓眼的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噎在心口,叫他难受至极,恼怒难平的同时,又生出缕缕挫败,脸色又沉得比今日在席间还要难看若是方幼眠侧眼看去,必然窥见男人沉如锅底黑的神色。
可惜她还没有张口
一句话而已,就这样难以回答么?纵然不想回答,好歹也要说些个什么罢?
开口说几句,不要求是什么好听的,至少能解释...喻凛顿住,气极反笑,他当真是昏头了,解释什么?他发觉了方氏称病隐瞒跟人外出吃酒的事情,可没有当场发作,去川福楼戮穿将她捉回来,只叫千岭在后面不动声色的跟着,直到她回了府上,确认了她的安危,也确认了她就是方氏,没有看错,认错他在这里生闷气,可她却不知晓,他已经知道了。
她还是不说话,在想些什么
女子月信,不过几日,算一算日子,早便干净了,喻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出这一句来
也是的,方氏眼下“抱恙”
,即便是身上方便了,他如何能够折腾一个“病人”
,与她有些什么?
明知故问的答案,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一种要和她亲近的邀请,今日所见的方氏,与他平日里知之的方氏,相差甚远,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家里的人或许都没有见过。
他觉得与她相知遥远,所以想要亲近
这算是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女子而已,如前一般,相敬如宾就好了,纵然她有另一面,心中放不下的人也好,随她去就是了,大丈夫应当胸怀宽阔,不该戚戚于儿女情爱,他何必耿耿于怀本来两人互不干扰就是最好,不受家中管束,何不畅快,上月在官署当中办案,多日不曾归家,用膳闲暇之时,同僚阁老出口抱怨打趣,说喻凛家中妻子贤惠,也不派人来看看,亦或是放个人在他身边盯着,又对比家中的妻子,说狭隘不能容人,总三番五次抱怨公事忙碌,不得陪人。
那时候他的眼前闪过方氏恬静的性子,想着她的确乖巧柔顺,做不来这样监视逼人的事
什么乖巧柔顺,都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才装出来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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