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渡喝了水,就又趿着鞋坐回床沿,随意抬眼望了一眼顾长俞,“你及冠时,是何人执礼?”
顾长俞就答:“自然是祖父。
父亲不在,便由祖父代之。”
他没反应过来,林舟渡这才道:“丈夫之冠也,父命之。”
顾长俞就一怔,却又立即说:“父母既逝,族兄不亲,夫友代之,有何不可?”
林舟渡现这人是愈会接话,心下笑,终是妥协:“天子之元子犹士也,天下无生而贵者也。
此为冠礼之义,也好。”
得到应允,顾长俞尚有些懵然,直到见他已经微微侧过身去,只留那一头墨对着他,他才遽然回神,伸手去碰那墨。
他的头触感和自己的不同,他的丝更加细软滑腻,犹如一匹上好的丝绸,顾长俞将手指插于他的丝间梳理着,青丝翻动间,有些清柏的香味传来。
这清柏本是顾长俞常用的熏香,他也想不明白这味道怎就染到了林舟渡上。
不过此时他也无暇多想,那丝顺滑地有些抓不住,倒让他生出一种给猫顺毛的奇异之感。
顾长俞没养过猫,只养过犬,他一直觉着猫是娇贵的家伙,他粗枝大叶,养不好的,养不养得活都是问题。
“顾长俞。”
“嗯?”
顾长俞正神思恍忽,忽闻林舟渡唤他,手中又一缕没抓住,滑落下去。
“你方才说,夫友代之。
那你这是算夫,还是算友?”
顾长俞刚挽好了髻,正持了一根素簪准备将其固定,听得此话,竟是手一抖,原本理好的髻就全然从他掌间散落,穿过他的指缝,落回主人的背上。
林舟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稍稍回身,余光带过他的神色,便又转回去,一字未讲。
顾长俞脑中思绪已有排山倒海之势,他并非不知如何解释那句话,他只是想,林舟渡他,怎会不知呢?
他迟迟开不了口,却闻林舟渡道:“我不过闲来无事玩笑一句,侯爷既为檀京官,又是饱学之人,便属士大夫一列;可我又想着,若说是友也无甚问题,故有此一问。”
是士大夫、是夫子,是这样、是对的。
顾长俞将那些散落的丝重新拢起,迅挽好,末了将素簪簪上,“我哪算得什么饱学之人,故不敢自称士大夫,更不是何阁老,非是殿下师长。
当然只能算友了。”
林舟渡伸手扶了扶头,“及冠之日得友相伴,甚好。”
顾长俞收回双手,又将双手藏于衣间,“不早了,你可要休息?”
林舟渡便道:“也好,你明日还要早起,也早些休息。”
说罢,他便又拿起旁边那书看起来。
顾长俞起身离去,从床沿到门口有一段距离,他只觉得眼边的桌椅架阁如飞一般掠过,灯火虽亮,也照不进他眼中去。
就这般浑浑噩噩之态出了院门,感受到那冰风,才觉清醒。
顾南豫自檀京离去,一路乘着官座船,今暂驻于与岐东相邻的沚罗。
再有一日之程便可入岐东之境,那时离淞城就极近了。
沚罗是檀京九州之一,有凉河贯穿,又是幅员最广一州,故此间多产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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