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怎么来了若是有事让阎吉贞来传儿子过去就是了。”
沈沉道。
祝太后沉着脸道“福寿宫毕竟不是议事儿的地方,哀家今日亲自来就是想问问,皇帝难道真就那么狠心,要把你亲舅舅给问斩”
沈沉没说话,只是上前扶住祝太后的手肘将她引到暖阁的榻上坐下。
祝太后坐下后似乎缓了口气,再开口时说话的语气就没那么强硬了,“皇帝啊,你是知道的,哀家就这么个弟弟,他小时候阿爹阿娘没功夫带他,可以说是哀家抱着他长大的”
说到这儿祝太后就哽咽了起来。
“以前你没做皇帝时,不也时常去你舅舅家玩儿么什么好的总是紧着你,你难道就不念这些血脉之情么”
祝太后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
“母后,祝平安的贪渎案天下皆惊,朕是万万没想到这才几年功夫啊,他居然就贪了那么许多。”
沈沉道,“朕有心肃清贪渎之风,若是在这件事上开了恩,那在天下人面前还有何威信”
“是,你舅舅是有错,哀家也没说他是对的呀,可这人没了就什么也没了,皇帝难道非要拿你舅舅的脑袋杀鸡儆猴这天下贪渎的官员多了去了,你随便选另一个人不好么”
祝太后捉住皇帝的手道。
沈沉低下头道“说起来也是朕的错,这些年想着他是母后唯一的弟弟,许多事儿也就没怎么过问,谁知查出来竟然会如此骇人听闻。
若是早些年敲打敲打他又何至于此。”
祝太后收敛了泪意,“皇帝这话是在怪哀家么”
沈沉坐到太后对面的榻上,“没有,儿子的话也没有任何暗示,此事的确错在儿子身上。”
沈沉想着祝太后的眼睛道。
站在隔扇外的敬则则想法跟太后一样,觉得皇帝就是话里有话,是在指责祝太后纵容她弟弟。
“母后身在宫中,见舅舅的机会也不多,如何能知道他在外的所作所为”
沈沉接着道,“儿子在宫中其实也是个睁眼瞎,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靠下头人上的折子。
所以,他们会帮儿子决定哪些要告诉儿子,哪些不告诉儿子。
儿子喜欢听的他们就多说,儿子不喜欢的他们就不提。”
沈沉叹了口气,“这些年不是没有折子弹劾舅舅,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儿子全都留中不发了。
或者正是因为儿子这样的态度,到如今舅舅铸成大错之前,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折子揭发这些。
母后”
沈沉几乎是沉重地在道“原来做皇帝的真的不能有任何好恶。”
这话听得敬则则心里一紧,她站在外面背对着隔扇也背对着皇帝,却似乎能听见他心底的难受,他是真的在反省。
到这儿敬则则才晓得这几天晚上皇帝心情不好是在想什么,又是在思考什么。
实则不关祝新惠什么事儿,他心里忧愁的一直都是他的天下。
敬则则心里是既欣慰又忧愁。
欣慰的是祝新惠不再是个事儿,可忧愁的却又是,她自己也不过后宫一个小小宫妃而已,对皇帝而言其实也是无足轻重之人,都
不够资格让他愁上一愁。
而皇帝既然如此想了,那想来后宫也没有人能成为皇帝真正的好恶了。
敬则则在心底默默地长叹了一声。
祝太后却是冷哼一声,“这么说,皇帝是绝不肯饶了你舅舅的性命了”
祝太后站起身,厉声道“皇帝你这是非要把哀家逼到五台山去是不是哀家倒要那时候天下人会怎么说你。”
“母后息怒。”
沈沉也跟着起身,“儿子那日说的乃是气话,还求母后原谅则个。
只是舅舅的事情,也请母后为儿子考虑考虑,为这天下考虑考虑。
咱们吃的用的全是民脂民膏,断不能再如此贪渎,老百姓就指望着儿子能给他们一个公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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