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深想了想他这一生,好像没什么不值的,开玩笑说:“我比一般人长得好看,肯定是要承受一些一般人不能承受的。”
“还有遗憾吗?”
现在没了。
覃深说:“那几个人被我弄死之后,我就没遗憾了,只剩下牵挂,现在牵挂的人已经可以好好生活了,我觉得我可以懂点事,退出历史舞台了。”
杨巾嵘看着覃深已经不堪一击的身体状况,突然就不想再做医生了。
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亲如自己所出的孩子离去还要击溃人的事情吗?
他伸手抱住覃深,他真的太不忍心了:“要不咱们去见见她吧?”
覃深摇头:“让她再重蹈覆辙吗?那我这身体还能再撑两年让她忘记我吗?”
杨巾嵘是看他太疼了啊:“那就下辈子,下辈子身体健康,有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庭。”
覃深笑了笑,好啊,下辈子,下辈子他一定要在裴术受苦之前就找到她,陪她走春秋,给她建圣殿。
如果有下辈子,他再也不会像这辈子一样,亲手把她交给别人。
杨巾嵘知道覃深的命就到这儿了,他因为这个破身子骨也遭了太多罪了,最后这一会儿,他拔掉了他身上的管子,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覃深眼看着天花板,裴术已经不会出现在他的幻觉里了,他用力咧开嘴角,希望自己还是裴术喜欢的模样,眼泪滑下眼角的时候,他说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啊宝贝,这一次,我真的要放开你的手了。
你别怪我,我爱你。”
杨巾嵘听着心电监护仪发出强烈的警报声,他蹲在了地上,捂住了脸,眼泪从他手指缝里流出。
他突然好羡慕郑旱蓬,郑旱蓬两年前就以为覃深死了,不会经历他看着覃深死去的过程。
裴术下班之前划破了手指,那个学生家长惯例请她吃饭的时候,她拒绝了,也没参加所里的聚餐。
她不是很饿,她想回家,想一个人走回家。
年底了,天很冷,她的羽绒服挡不住寒风,没走两步,就像是赤身裸体被置于冰天雪地。
她给覃欲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你爸给你存了钱。”
覃欲舟听不懂裴术的话,可他知道,他听不懂就意味着,他跟裴术的母子缘尽了。
今天,连环偷窃案破了,偷窃者被成功抓获,证据是一个不知名的人提供的,裴术想见见这人,却始终没见到,她心里遗憾不已,可是又无可奈何。
裴术脑海里回想起之前他说的话。
“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我只是想你剔除心里对我的偏见。”
“你别把我想得太坏,好吗?”
裴术苦涩地笑了笑,她其实信了的,但她没有说,她为什么没有说?她怎么就不说呢?
覃欲舟抿了抿嘴唇,他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烧似的疼痛,他觉得他要失去裴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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