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月一声不吭地凝视他,眼泪滴到下巴,落进裙子里,润湿一滩水迹。
救护车的鸣笛声中,她问“我老公到底怎么了。”
江离膝盖上的双手攥得发白“他真是能忍,也会藏,跟你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到今天才让你发现。”
“如果他发病前你见过他,”
他低声道,“那很可能是你最后一次面对能够正常行动,得清东西,听得清声音的顾雪沉。”
时近傍晚,华仁医院的普通门诊已经下班,救护车直接开入院内,直奔楼的急救室,车门被打开前,江离
复杂地向许肆月“从你还没有回国的时候算,他的生命就已经在倒数了,你作为他唯一的家属,接下来会拿到他详细的身体报告,比起我说,那个更直观。”
“还有,”
他扶住顾雪沉的病床车,“麻烦你暂时留在医院,随时准备接收他的病危通知。”
华仁医院的主攻就是脑外科,用得上楼的也基本上都是各界上层患有脑外疾病的患者,需要高规格的护理条件,医疗环境,以及尽可能隔绝外界的私密性。
楼层数不高,所有检查科室和仪器都设置在一楼,面积大,医护多,顾雪沉被一群人推入急救室,随即入口处就被隔离带封锁。
许肆月被挡在外面,她立即拨开障碍物就往里追赶,两个护士把她拽住“顾太太,江医生特意交代过了,不能让你靠得太近,你可能会情绪失控影响抢救,请你在这里稍等,他们会尽全力,检查结果生成以后会马上交给你。”
许肆月根本听不见,她的意识里什么都不剩,只有江离那些话,和最后一眼见的,顾雪沉躺在雪白病床车上,寂静无声的,被生生从她手中抽离。
雪沉被别人带走了。
去了她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许肆月不顾一切挣脱,纤薄肩膀被人从背后一把扣住,江宴坐别的车紧跟过来,见她这幅状态,他为了他的沉哥,也尽力压下语气。
“许肆月,嫂子,”
江宴咬牙切齿,“我哥去抢救了,他让我问你,最近一周内,沉哥的精神状况怎么样,饮食睡眠有没有异常,情绪是不是强烈波动过,受没受到大的刺激这些是必须要知道的”
许肆月从头到脚彻骨的冷,她着急救室的方向,那上面像手术一样,亮着一盏刺眼的红灯。
护士有单独的通道在接收里面传送出来的各种报告单,第一个送到许肆月手里的,就是一张病危通知。
护士凝重说“顾太太,请你签字,签字后证明你已知晓患者病况,接受患者的一切结果。”
笔塞到许肆月指间里,她的手被引导着放在通知上。
许肆月盯着顾雪沉的名字,后面一长串的复杂术语,只在末尾处提炼得出三个字,脑肿瘤。
“目前病情危重。
”
“随时有心跳,呼吸停止的可能。”
“请家属予以理解并积极配合。”
许肆月暗哑地笑了一声,把薄薄的一张通知攥成团,笔扔开,她环视周围“我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我老公怎么可能生这样的病,他身体很好,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他一直,一直都在照顾我”
她语无伦次,但没有哭,也没对任何人歇斯底里,很努力地讲道理“你们江医生弄错了,再确认一次好吗这张通知不是顾雪沉的,他不是什么重病,绝对不是。”
许肆月死死握着纸团,语气近乎恳求,一字一顿“麻烦你们,确认清楚了再告诉我,行吗这样的错误我受不了。”
话音未落,新的报告单陆续出来,一张一张从文字到影像,汇成厚厚一摞,连同江离专门让人整理的既往病历复制本,一起摆到许肆月眼前,最上面,是第二张病危通知。
江宴忍无可忍,抓着许肆月的手臂问“我不想对你有什么情绪,免得哪天沉哥知道了怪我,但我真是受不了了,许肆月,你至于这么假惺惺你要是有良心,至于当初那么对待他你别装了我没空和你演戏,我再问一遍,你老实告诉我,沉哥这几天究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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