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扶正了我头顶的花环,一滴水珠顺着额头落下来,冰冰凉凉,随着皮肤体温,也变得温暖起来。
我的话也像这滴水珠,只不过是落进滚烫炽热的心里,滋拉一声,无迹可寻。
我打了个哈欠,眯起眼来。
他应该是真的不爱说话。
我等了好久,也没听他再开口。
“不会的。”
他又盘腿坐下,“我跟着你。”
月华似水,从我头顶倾泻而下,我有一瞬的恍惚,仿佛洒下来的是白昼里温柔的日光。
年少的承诺总是能轻易说出口,说得情真意切、诚挚热烈,说得人心头一热,眼里酸。
我的心纵使缺了一块,这一霎那也被他不假思索的话语填补起来。
可是,有谁的承诺能兑现?
父母承诺过,宋观棋承诺过,他……承诺过。
就连我,也承诺过。
我松开手,身体随着秋千又荡了回去。
近来,我时常会碰到一些以往并不熟络的朋友,她们有的满目鄙夷之色,有的带着几丝可怜悲悯。
我以前不怎么在意这些,觉得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与我何干。
可是我自从现没了父亲的权势地位,我的沉默就没了底气,就算面无表情也显得怯懦。
我终究是贪心。
我无时不刻不在告诉自己,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可是求来了生路,我又在幻想是不是还可以更进一步,比如我或许还可以求来堂堂正正,和以往一样热烈地活着。
贪心不足蛇吞象。
更何况我还总是畏畏尾,又心存侥幸。
风吹过来,花丛投射在地上并不明显的阴影摇摇晃晃,宛如一出皮影戏。
周闻安,安静地就像是一团雾,我想抓也抓不住,索性也不问他的过往。
我在他面前,总是肆无忌惮些。
我还真是奇怪,在亲近的人面前装得若无其事,甚至还更要洒脱几分。
在不知根知底的人面前,却能随意坦然揭开白日里的面具,总是毫不顾忌地袒露真心。
这就是长大要付出的代价吧。
我其实不想长大的。
院子的一角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周闻安站起身来,挡在我面前。
我应该是醉了,脸颊也应是早已红透,烧到耳朵根,但我的思绪却没有醉。
我没有哪一日这般清醒过。
有些事情,是该有个了断了。
“周闻安。”
我从秋千上跳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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