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汛期,大雨小雨连绵不绝,工房负责水利的人疏忽大意,未在汛期之前做好清淤排障、疏浚河道的工作,导致暴雨时洪水陡涨。
盐官县最早收到了来自上游的“羊报水签”
。
洪讯险报分四种:步报、狗报、羊报、马报。
羊报不是用羊,用的是水性好的水卒,带上浸过油的羊皮囊,沿着急流迅往洪区投掷水签。
因着水签上的“严防死守”
这四个字,县衙里上上下下个个都铆足了劲。
那日也正是干得热火朝天之时,林长贤带着师爷两人亲往河岸上送饭食以鼓舞士气。
林长贤脚下一滑,摔进了从河道清出来的淤泥里,形容狼狈得很。
师爷殷切的将他的鞋袜扒下来:“大人,我背您走。”
话没说完,鞋袜已除,就见林长贤的脚底板足弓上,似乎有个烙印。
身体肤,受之父母,烙印更是等同于犯人刺字,因此师爷诧异的“咦”
了一声。
林长贤脸色一变,竟用力将脚抽了回去,脚尖几乎要蜷缩成一团。
见他的视线还在脚上,林长贤的脸色难看得紧。
做人师爷的,这点眼色和机智还是有的,他一拍巴掌:“大人脚底这痣长得极妙,老人常说,脚底有痣,有权有势,封侯拜相,贵不可言,”
他摇头晃脑地夸赞道,“难怪算命的说我有贵人运,想来追随大人将是小的毕生之福。”
林长贤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如此过去月余,突然有一天,林长贤在闲话时和他说:“有大师曾算过,说本官这颗痣从胎里就有,宜藏不宜露,露则漏,大不妥。”
这是在敲打自己呢。
师爷当即表了一番大大的衷心,自己的一身荣辱富贵均系于大人一人,只有大人好自己才能好……
后来,年岁渐长,又加上林大人许自己的亲眷住进西跨院,这事便渐渐的忘了。
……
“你看得分明,那是个烙印?”
陈南山问,“不是个胎记?”
师爷:“小人自取解科之后屡考不中,为了生计,便专研刑状文书,这墨刑后留下的疤痕是怎样的,小人一望便知。”
“林大人脚下那个,分明是烙印后又被填入墨汁后留下的疤痕,这绝对错不了的。”
陈南山:“在哪个位置?”
师爷将自己的脚底板一露,点在足弓处:“这里。”
正是尸身被剜掉皮肉的那一块。
看来,唯独林长贤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秘密,就在这块印记上。
“纸张笔墨,师爷请。”
陈南山示意师爷画出来。
“小人只怕画不好。”
师爷提起笔,沉思片刻后方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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