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渺渺若有所思,又提出与柳令襄到窑口一看。
管事的听说,为难极了:“此时正在烧瓷,烟熏火燎的,呛人得很。”
既在开工,去也无用,范渺渺念头一动,问:“有窑内布景的图纸吗?”
管事的说有,立刻着人去取。
范渺渺这一通举动,看得柳令襄目瞪口呆,半晌,才止言又欲:“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庄王偏爱奇技淫巧,范渺渺守陵时无聊才来钻研的——但前世的机缘怎好跟她说?范渺渺只道:“我是一知半解,再要详细问我,我就不知所云了。”
柳令襄心想,单看架势却也唬人,头头是道的。
一面又想,自己绝不可输给了她,平日也要多多了解,不然堂堂家主,一问三不知,岂不丢人吗?
两人正在说话,六掌柜进来,阴着脸问管事的,衔霜小姐何以会进到柳家机密之地?
管事的看了柳令襄一眼,低下头,不敢回答,柳令襄心底咯噔一下,顿时讪讪地:“是我带进来的。”
外人不许涉足,她知道有这规矩,但事到如今,惟有乱抓瞎,寄望有人能解惑,何况,柳衔霜不算是外人,门前也没有人拦着她们。
何以进来?当然顺理成章就进来了。
但当着六掌柜的面,柳令襄不好这样反驳。
六掌柜沉默了一会儿,尊她是家主,不愿为难使她下不来台,就问范渺渺:“那么敢问衔霜小姐这一趟有什么见解?”
他是料定范渺渺依旧张不开嘴,这是显而易见的,倘若进来一遍看完,就能答出问题与举措的话,那么他,包括窑址内的管事、窑工们,所有人都成笑话了。
果不其然,范渺渺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见解。”
六掌柜脸色更不好看,但总比她那日夸夸其谈时,缓和许多:“既没有见解,那就请衔霜小姐出去吧,机密之地,人多口杂的,不好。”
又道,“家主请移步,小人有要事相商。”
柳令襄看了看范渺渺,见她不吱声,只好走开几步,与六掌柜单独议事。
范渺渺则由管事领着,原路折返。
回到议事堂内,晏庄正在满架的窑变瓷中挑花了眼,余光见到了她,忙里偷闲招呼了一声柳小姐。
范渺渺索性到他身边,陪他拣选。
她还沉浸在刚才所见所闻的工艺中,因此有点心不在焉,晏庄注意到了,回头向她笑:“柳小姐在想什么?”
范渺渺回过神,笑说没有什么,又问:“先生看中这件?”
见他此时拿在手中的一件壶,通体呈色为深紫,其上有白斑,她暗想,兴许是漏釉的痕迹,但晏庄反复观赏,赞不绝口,说恍若星云。
范渺渺又想,果然没叫错人。
“今日才方知窑变的魅力。”
晏庄感叹,随后,他笑着抱怨,“我先前辛苦拣选的那些白瓷,已然是看不进眼里了,原来好货都藏在这里。”
范渺渺客气说:“先生喜欢就好。”
“柳小姐,请问往常这些瓷器该如何处置?如此美妙动人之色,怎么不见于当世?”
说着,他露出诧异的神气。
这些不是秘密,范渺渺如实告知:“你刚才赞叹的那个,兴许只是漏釉的痕迹,因有瑕疵,不被列为贡瓷,所以在烧窑第二日就要尽碎于地,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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