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她说:“裴晗,我好恨你啊。”
她诉说着恨意,听起来却仿佛含笑,莫名缱绻。
裴晗眼睫颤抖着,却并没回答这句话,答非所言道:“你来颍川,是要去戚王府么?”
姜殷皱了皱眉,又晃了晃脑袋,仿佛想把脑海中的混沌摇晃出去,却愈不清明:“师父要我去,但我不会再……”
她没说完,从榻上滑倒下来,直直栽进裴晗怀中。
话音声一停,屋内静得可怕,姜殷静静听着裴晗的呼吸声,仿佛感受到两人心脏剧烈的敲击声在此刻共鸣。
晦暗烛光流动,仿佛轻柔抚摸裴晗脸颊轮廓,姜殷怔怔瞧着,裴晗仿佛忽然靠近了,打破这难捱的沉默。
被压埋在心域某处经年之处缓缓松动,姜殷说不清道不明胸中烦闷感受,仅仅是出自于直觉惯性,重重往后一躲,后脑磕在床沿。
心跳空了一拍,继而震痛如摧。
她感受到裴晗搂她的手缓缓松开,将她轻轻放回床榻,为她盖上被子。
他动作仍旧轻柔,却莫名让人感觉他不大愉快。
“睡吧,阿殷。”
他吹灭了烛火。
……
姜殷醒来时已至晌午,她睡得甚好,并无头疼之状,或许也有那服醒酒汤的功劳。
只是她平素并不会睡得这样晚,亭山上每日晨读,她再是贪睡,早起也已成了习惯。
她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柔勉已经靠在窗侧看起了书,见她醒来,笑道:“姐姐喝得不算多,怎么下了亭山便这样贪睡。”
姜殷仔细回忆昨夜,却除了裴晗给送了一碗醒酒汤外分毫不记得,一时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床上。
隐约觉得梦见了从前的裴晗,他仿佛是搂着自己说了些什么话,话里是什么,她统统记不起了,只记得胸中久未平息的沉痛。
到底是梦,她前世和裴晗在一起时,几乎是从不让他近身温存的。
裴晗心中有愧,也从来不会强迫她。
没用多久,姜殷便将这似梦非梦的画面忘却了,她迅跃起来洗漱穿衣,略带兴奋道:“今晚咱们出去逛集呢,我已经许久没来过了。”
柔勉也显出开心的模样,放下书走到她身前,要替姜殷编髻。
姜殷任她动作,道:“你还记得么?我最初把你带回家,就是在颍川。”
柔勉呼吸一滞,拍拍她肩头,意思是记得。
颍川是由亭山回阙京的必经之路之一,这年正大旱,门门闹饥荒,在最靠近城门的集市边熙熙攘攘,竟全是带着头插一根草,要卖了孩子换粮食的庄稼人。
孩子们的肚皮胀得像皮鼓,里面却空空的没有东西,哭声都细细的,双目凹陷嘴唇青紫,很没有卖相。
然而仍然有不少城里人来挑选孩子,大多是带回家做仆从亦或是丫鬟侍婢,在这人群中,便穿插着回家路过出来逛街的少女姜殷。
她一身锦衣华服,标准的贵族小姐扮相,腰间穿着玉牌,上镌一个“姜”
字。
这时她正悠悠哉哉打道回府,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
姜殷自小被送至浮月阁,不比身边的手帕交,从小没有贴身的侍婢和一母所生的兄弟姐妹,这里见着一广场的小孩子,心下喜欢得不得了,一个一个上前去逗着玩,掐掐脸、捏捏嘴巴,那些农户见她衣饰不凡,也都不阻止。
她正逗着一个小男孩、同他比鬼脸玩时,身后一个管事付钱买走了那个小孩。
她惊得眼珠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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