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和时常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静,可是看到如此场景,除了久久沉默他不知还能如何。
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甚至肯定这件伤亡不下百人的事情是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可是这又何如?
他是真的可以让哪些人偿命吗?就算是可以偿命又如何?死者不能复活,人生断无从来。
这好像一巴掌狠狠搧在九岁乃至十九岁赵修和的脸上,他启蒙于外祖,励志于律法清明,可是到底什么才能拯救这些水生火热的百姓。
是他最反感最不屑的政治。
赵修和沉默,宋安时也没有吭声,如果说她能够体会赵修和此刻内心的痛苦桎梏与挫败的话是绝不可能的。
她最多只能感叹一声天道无常。
因为她所学的东西太过追求大道无情、苍生有爱,她总是很难真实地同别人感同身受。
可是她能体会到赵修和的难过,从青州初遇到现在,两年,她看着一个意气风的少年走到如今沉默寡言的官吏。
她叹一口气:“你是担心找不到凶手?还是担心惩处不了人?”
“人死不是你的错,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怪在自己身上。”
赵修和看了宋安时一眼,微微苦笑,笑是因为宋安时又一次看穿了他。
他声音都暗淡:“我知道,但不免觉得是自己从前太过天真,若是我早就能看清局势,或许一开始我就能明白我真正该做的是什么。”
宋安时板着脸认真:“该做和想做是两件事,我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对你来说很简单,但是你要找的最终真相不应该是背后的原因吗?”
“即使是哪个皇子瞎了心,可是为什么他要烧了大半个巷子的人,凶手是谁很好找,但我们不是应该在知道凶手的目的之后才能先他一步做好防范吗?”
宋安时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多年之前在裘山,她能活下去就是因为她在暗处,她可以通过观察那些闯入山的人最终目的是什么,以此来自保。
知道敌人的目的就可以预测敌人的行动,是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赵修和灰蒙蒙的眼前突然破开云雾,醍醐灌顶不外如是。
永安侯只会想到赵修和儿女情长困于妇人所以昏头转向,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可赵修和明白,只有此刻的身边人是唯一支持他的人,不论是正律法还是支持太子,从头到尾只有这么一个人知道所有事情却没有一句反对和劝诫,他怎么能不心动。
赵修和开始仔细甄别甘水巷的现场,尤其是先前林惠兮验尸得出被刀杀的几家。
宋安时跟在身边越看眉头越紧皱:“我看这个地方的风水,怎么也不会是火葬场的样子,是横祸。”
赵修和问:“横祸会有什么说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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