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都走了,雍正这才问嫡妃:“你我夫妻三十年,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刚才叹气是为什么呢?”
衲敏自成为乌喇那拉氏,和雍正就没见过几次面。
说白了,雍正皇后也就是个官职,负责管理后宫而已。
今日见他如此温和,也就收敛心神,忖度了一会儿,回答:“臣妾自从入主储秀宫,日夜自省,唯恐自身才德不够,故而趁着偶有空闲,读书明理。
也忘了是哪天,读到一位古时候的太后,今日想起来,故而叹息。”
雍正看嫡妃如此小心,斟词酌句,却是往日不曾见的,便笑着问:“哦,哪位太后?”
“臣妾记性不好,额,好像是,生了个儿子难产,后来成了郑庄公的那个——姜氏太后。”
雍正一听,脸立刻就沉了。
说起来,郑庄公与其母,跟德妃和雍正其实还是很有相似之处的。
只是,德妃和雍正不和,有很大的外力因素,而郑庄公母子则是自身因素占主导而已。
衲敏其实也不想跟雍正说这些,但总觉得人家当初也是很疼你的,要不是你家规矩,生母位低,不能抚养儿子,以德妃的聪明和受宠程度,也不至于让佟贵妃抢了去。
看看后来,她的五名子女,不都跟她关系很好吗?心一软,嘴里就吐露了出来。
说完就后悔了,一个劲儿地默念:你是来种田的,你是来种田的,种完这九年就走,种完这九年就走!
……
雍正自己调整好心态,看看座下嫡妃忐忑不安,后悔多言的模样,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有愧疚的。
这个妻子,十几岁时就跟着自己,这么多年风雨兼程,可谓是患难夫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她过于为难,连话也不能说了。
便缓声说道:“怎么今天偏偏想起这个典故了?”
衲敏抬头,看看胤禛好似不太生气的样子,心里埋怨乌喇那拉氏:跟他这么多年日子,就没学会看他脸色忖度?还要我从头学起!
咬咬牙,起身缓步上前,站到御座旁边,轻轻伸手,给雍正按摩太阳穴。
见雍正闭着眼,也不是很反对的样子,就趁机柔声说:“其实,那虽说是汉人的典故,可天底下父母子女都是一样的。
臣妾看了,郑庄公跟姜太后开始交恶,后来又在黄泉地道和好如初,心里也不是没有感触。
想想当年,爷您刚落地,连生母面还没见,就被抱走了。
额娘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
顿了顿,看雍正没什么反应,这才接着说,“臣妾,也是做过母亲的人,不要说孩子落草就给抱走,就是弘晖长到八岁,突然,臣妾,臣妾……”
衲敏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如同刀割一般,疼中含酸,酸中带疼,连带着整个胸腔都满满的钝痛。
扶着雍正的椅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容易到胸口好些了,这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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