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刚把你们买回来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沈槐之对天璇提出的问题并不惊讶,想了想说道,“我说,你们在我手上,不管是谁都必须先读三年书,读书不是为了考取功名,也不是仅仅为了会写自己的名字,读书是为了让你们明白世间道理,让你们知道人活在世应当行得正坐得端,你们千万不要小看你们自己,你们每一个人,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是祝国的未来和希望,你们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
“可……”
天璇犹疑着,“我们这些女子,无法从军参政注定只能嫁人,懂得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谁说女子只能嫁人?”
沈槐之反问道。
“女子照样可以成就事业,看看我们身上的衣服鞋子,哪一样不是来自女子的辛勤劳作?”
沈槐之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女子如果开胭脂水粉铺子,生意绝对会比男子的好,再说了,就算嫁作妇人,贤惠知理的妇人也一定会养育出知书达理的孩子,这何尝不是一种贡献?!古有岳母刻尽忠报国……咳,不是,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知道吧。”
何四箫在店铺暗处,安静地听着沈槐之对着一群半懂不懂的小不点慷慨陈词,浅淡的眼眸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他从未听过沈槐之说这样的话,如果说之前看着沈槐之故作纨绔大手大脚的花钱顺便做好事是因为他底子里其实是个善良的小少爷,在将士面前笑意吟吟地点破关窍是因为经商世家耳濡目染的聪慧通达,这番言论却真正意义上撼动了自己对这位天天开屏的小纨绔的真实看法。
读书不仅仅是为了考取功名更是为了修身养性,稚子不是无头无脑的小玩意儿而是祝国的未来,女子不是夫家附属而可以自立自强,这些思想恐怕连吴渔这位以通透练达著称的户部尚书也望尘莫及。
他是如何产生这样的想法的?
宁风眠感觉似是有一股摧枯拉朽的飓风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在他心头刮过,不由分说地将他因为吴樵的死而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心刮得片瓦不留,露出自己早就知道却始终坚持自我欺骗的鲜血淋漓的真相,一碰便疼,一触便溃不成军。
宁风眠望着沈槐之清瘦挺拔的背影,心中是无边无际的酸软,想把他捧在心口,又想把他藏在帐中,可是……可是……宁风眠条件反射般地握住自己手臂上那道伤疤的位置,那无边无际的酸楚柔软在铺天盖地的血色中瞬间全都化为地狱烈火,将他炙烤成一副枯骨。
将军明暗不定的浅色眼眸盛满前所未有的痛苦。
“总而言之呢,”
小孔雀懒洋洋地总结道,“你们现在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读书,三年之后,等你们长大了就能够为自己选一个更加适合自己的未来,想考功名的就去继续读书考功名,想和你们四哥一样做大生意的就跟着四哥学做生意,想嫁人的就去选一个好夫家,女孩子如果想做生意,那你们槐之哥哥也绝对提供最坚定的支持,好不好?”
几个小豆丁听得似懂非懂,反正空头支票都好听,于是不约而同地应了声好,然后兴高采烈地回去继续奋笔疾书了。
“古有岳母刻尽忠报国?”
宁风眠以一个称职军人的素养迅速收拾好情绪,回复到何四箫这个商人的躯壳中,微笑着问道,“何某不才,竟不知这个典故。”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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