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萧玉融其实就该丢下他走,或者趁机杀了他就算了。
偏偏萧玉融让他活下来了,救他了帮他了。
柳品珏不清楚他逃亡允州的时候,萧玉融是想要他活着,还是想要他死。
但他的的确确活下来了。
那个离开玉京的时刻,他在想什么呢?
是怨恨背叛的允州,是欢畅离开的玉京樊笼,还是可惜告别的爱徒?
柳品珏连夜似龙驹奔逃往允州时,是真的英雄末路。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夜奔允州是他柔肠百结、忍无可忍后的绝命一博。
但也他回望向过往的功名利禄后,暗自下定的决心。
他心中所想的从未变过,他的目标很明确,他要这天下江山,立万世功名被后世传说,创盛世家园供民生安乐。
柳品珏本以为天要亡他,他该死在那一程,可那一程又有萧玉融。
柳暗花明。
长夜漫漫,前路未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柳品珏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什么家族?什么亲缘?什么礼教?什么大义?什么爱恨?
他该为自己而活。
苍鹰解扣,鸟脱樊笼。
只要活下来,他必然叫天地变换。
这一去,博得个斗转天回,须教他海沸山摇。
而他所有豁然开朗的畅快里,萧玉融是唯一的不定数,是唯一的迷雾和犹疑。
他还是不知道该拿萧玉融怎么办。
“血燕……”
柳品珏睁开眼睛,近乎空洞地望着摇曳的灯火。
阿北等待着他的后续。
柳品珏说:“叫王伏宣炖好了给她送去吧。”
阿北不会问为什么,无论柳品珏说什么,他都会去做。
但现在他的脸上有罕见的疑惑。
“想问什么就问。”
柳品珏平淡道。
“为什么不主动送去?就算不能用自己的名义,为什么选了王伏宣?不是李尧止?”
阿北问。
柳品珏道:“无缘无故送人贵重物品,他会,李尧止不会。
李尧止做事从一而终,送了岂不是让人怀疑?”
他对自己几个徒弟大致的性子都很了解,“要是委托李尧止,李尧止保准把事情如实托出告诉她。
王伏宣不会,他那性子,打断他腿都说不出口。”
主君说得对,主君都是对的。
阿北转身去执行命令。
但他还是不懂,主君明明在意,为什么还是不表露?
难道互相在意并且互相伤害才是真的?
阿北仅仅是脚步迟疑了片刻,柳品珏的声音便打破了沉寂:“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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