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护士听见哭声走过来,护士穿一身白,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里如同神话故事里阎罗殿上的白使者,凤凰从川乌怀中挣脱出来,几步跑到那扇门口蹲下,死死护住不让人打扰她的爸爸妈妈。
护士看了看这个在冬天里穿着露肩白纱的女人,转头对一旁的英俊男人说:“家属都看过就可以办事了,火葬场的车随时都可以过来。
如果要再等几天的话,你们谁跟我过来交一下费用?”
“什么费用?”
凤凰问。
护士没有说明,只是看着川乌。
川乌说:“麻烦再等一下。”
凤凰转而问川乌:“什么费用?”
在若梅的嚎啕大哭中,凤凰看见川乌蹲下来,对着她的眼说:“太平间的停尸费。”
一个“尸”
字,让凤凰摇摇欲坠。
她攥着川乌的袖口说:“川乌你听听,妈妈什么时候有哭得这么厉害?”
三千港的阿梅永远优雅美丽,她从没有这般哭过。
在川乌心中,她是自己很亲很亲的亲人,在妈妈抛弃了这个家抛弃了他们兄弟俩后,是梅姨给了他属于母亲的温暖。
她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小的时候,她将他抱在怀里教导道理,长大后,她还是会时不时牵牵他的手,丈量一番他已经高过她的个头。
他本想在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唤她一声:妈妈。
“我们应该进去看一下。”
川乌将凤凰的手攥进手心。
哭声还在继续,川海摁住凤凰的川乌说:“我来。”
他打开那扇门,在事故发生后的那么长时间里,他终于踏进去。
门轻轻关上,一室黑暗,他看见若梅跪在地上,紧紧抓着凤天垂下的手,他有半截手臂露在白布外面,看上去像对妻女的万般不舍。
川海一步步靠近,最终将他们相连的手分开,他握住若梅的手说:“阿梅,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
“不要死,不要死啊!”
若梅锤着胸口,万般悲痛。
川海看着白布下的凤天,死的人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活着的才能改变一切。
他在房间里陪伴了若梅很久很久,直到她哭得没有一丝力气,才将人从里面带出来。
凤凰冲上去扶她,与川乌一人一边架着若梅回到车上休息,川海跟在他们后面,从那黑暗中走出来,将口袋里的药罐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凤天的葬礼办得很隆重,他的根在三千港,若梅将他的骨灰带回三千港安葬,那里三面朝海,春暖花开。
凤凰脱下了她的白纱,穿着麻布衣服站在灵堂里给来送老爹最后一程的宾客答礼,川乌站在她的身边,他们虽然还没结婚,但在三千港人心中,他们俩就应该是这样站在一起,一起送凤天最后一程。
远处有车驶进三千港,一个男人抱着一对男孩从车上下来,眼眶红肿的团子跟在他的身后。
男人将孩子们放到地上,牵着他们的小手走进灵堂,孩子们手里都拿着一支黄色的菊花,懵懵懂懂地学着爸爸的样子将花朵放在软糖姐姐阿公的照片旁边。
男人低声对孩子们说了什么,两个小男孩急冲冲地四处张望,在发现幔帐后面的软糖后就前脚跟后脚地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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