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觉,自己多年的摄影生涯,竟从未真正触及到摄影的灵魂。
他只是在机械地模仿前人,而左镯,却在以自己的方式诠释世界。
为什么?
明明她的摄影技术都是自己教的,怎么转眼间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为什么自己明明都是和她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觉到这些视角?
为什么她的作品能有这么蓬勃的生命力?
为什么……上天独独眷顾她,赐予她这般惊人的天赋?
蔺鸿鸣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或者说他不愿去相信,自己从来没有这个天赋。
他向来是摄影社的灵魂人物,大家公认的摄影天才。
他从十岁就开始摆弄相机,洗过上百卷胶片。
可如今,他怎么会输给了一个,刚刚接触摄影不过半年的女生?
嫉妒和不甘开始在他心中滋长,像一株荆棘,越缠越紧。
他开始有意疏远左镯,不再亲自指导她,而是把她交给其他社员。
他甚至会故意挑剔她的作品,用最尖酸刻薄的言辞打击她、否定她。
左镯不知为何他的突然转变,她猜测,或许是自己太过黏人,惹恼了他;又或许,是毕业的压力,让他变得敏感易怒。
但她一向懂事,乖乖地后退一步,不再去烦他。
只是继续拍摄着新的作品,等待他心情平复后,看到她的进步。
只不过左镯不知道,她的存在,她的作品就是那根刺在蔺鸿鸣心中的刺,只要在,他就好不了。
直到在美国的一次出行,她喝醉了,瘫在浴缸里,泪水决堤。
左镯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泣不成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求求你告诉我不要走”
蔺鸿鸣望着她悲伤欲绝的脸,冷漠地别开了头。
可她还是缠着自己,那一声声的抽泣就像是控诉他心底的阴暗面,让他烦躁不安。
他的情绪终于决堤,爆了出来,“是,你的存在就是错误!
我嫉妒你,嫉妒你不用做什么就能拍出被人称赞的作品,嫉妒你拥有这样的天赋,嫉妒你这么轻易就过了我!
怎么样!
满意了吗?”
蔺鸿鸣歇斯底里地吼道,狰狞的面孔宛如恶鬼。
左镯瞪大了双眼,她的眼眶已经无法再继续承受泪水,随着脸颊滚落而下。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珍爱的人,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那种眼神像一把剑,将蔺鸿鸣劈成两半,将他的阴暗面展露无遗。
不顾左镯的目光,他夺门而出,跑了出去。
湾区的夜晚寒冷,可他却毫无感觉,只是不停地跑着,像是身后有什么野兽在追赶自己。
直到他一脚踏入湖里,“fck!”
他不禁骂出声。
冰冷的湖水刺激得他大脑瞬间清醒,之前如同被恶鬼附身一般的情绪顿时褪去,反而是负罪感如潮水般将他瞬间吞没。
他做了什么?他怎么能对左镯说出那样恶毒的话?那些连他自己都不敢正视的阴暗情绪,就这样赤裸裸地宣泄了出来,刺伤了他最在乎的人。
他闭上眼,左镯因为受伤而瞪大的眼睛却如影随形,钻进他的脑海里,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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