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氏猛的抬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神色淡然,一派坦荡,闵氏挣扎了半天,终于女儿战胜了娘家,颓废的低下头,懦懦答应,“媳妇都听您的。”
身边的宜琬眼圈通红,拉着闵氏的衣袖一万个不愿意,闵氏轻轻拂下女儿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老太太达到了目的,使人送大奶奶母女俩回去,大奶奶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子,一向软弱没有主心骨的闵氏此刻忽然像变了个人,眼神里透着倔强,一字一句问向老太太:“婆婆,宜琬好歹也是大爷最后的骨血,您能用大爷的名义做保,宜琬的婚事会顺顺利利,无磕无碰的是么?”
老太太没想到闵氏会提到儿子,心里一软,表情柔了几分,沉着声音回答:“二丫头有她父亲保佑着,会平平安安的,你不必担心。”
闵氏得了保证,又深深看了老太太一眼,转过头跨出门槛,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尾随其后的宜琬小声的抽泣着,肩膀不自主地耸动着,看着煞是可怜。
孟老太太叹了口气,老迈的声音在宜琬和闵氏身后响起,闵氏不由地挺直了脊梁,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夜色渐深,这孟府里却灯火通明,多少人睁着眼流泪到天明。
这整出戏里隔山观虎斗最没心事的当属三奶奶沈氏了,可这会儿她却开心不起来了,三姑娘宜琏正跪在她屋子里,满脸决绝,神色哀戚。
“母亲,女儿愿意嫁去文府,求母亲恩准。”
三姑娘两颊露着红晕,却神色坚定话语恳切。
沈氏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了,不敢置信地问她:“你一个未嫁姑娘,怎么把嫁啊娶啊随口挂在嘴上,不像话。”
三姑娘直直跪在地上,抬起眼径直看向沈氏,“母亲,女儿所说并非玩笑,女儿心甘情愿嫁入文府,为祖父祖母分忧解难,为孟家重塑名声,免得遭人话柄指摘我们出尔反尔、逢高踩低。”
宜琏信念坚定,任沈氏再三打量也毫不动摇,沈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立时急了起来,“宜琏你说的什么混话,儿女婚姻之事当由父母做主,我和你父亲还没说话,你自己做什么主去。”
沈氏是个严格按照古代闺秀标准养出来的女子,最知道的就是姑娘家名声的重要性,要是让人听到些风声,说宜琏不害臊思春思得亲口向母亲求嫁,她干脆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这种话你给我吞回去,再敢说出口我可绝不轻饶。”
沈氏腮帮子气得鼓鼓的,眼睛睁圆了瞪着自家姑娘。
“母亲莫急,女儿并非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实乃再三考虑才做此决定,请母亲听女儿解释。”
知女莫若母,这句话反一反也是成立的,琏姑娘深知对付自家亲妈,只有掰开了揉碎了讲,她才能明白,宜琏深吸一口气,理顺了思路,开始给沈氏洗脑了。
“母亲,您是不是觉得文家门庭败落,家底薄弱,怕我嫁去文家受苦操劳?”
沈氏脸上就差明明白白写着——文家这种破落户,老娘看不上——这几个大字了,宜琏一上来就把沈氏心里的大实话抖落了出来,沈氏鼻子里哼出口气,转头不看宜琏。
三姑娘叹口气,继续说:“更何况,大姐和二姐都看不上文家公子,二姐要嫁的是侯府世子,大姐估摸着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我要是捡着人家不要的当成宝,只怕我们三房在大房、二房跟前也抹不开面子,抬不起头做人。”
宜琏剖析的很精准,沈氏多年来暗地里和二房叫着劲,好不容易这次看着谢氏出了个大丑,她可不甘愿转手就把自己的笑柄送到人家手里。
沈氏改换嘴里冷哼了,知道还来气我,你这个不孝女!
“母亲担忧的女儿又何尝不清楚,可女儿不能和二姐一样只为自己着想,放着大哥和五妹不理不睬,不顾大局自私自利。”
宜琏知道沈氏除了爱和嫡系比苗头外,其余的心思大多放在了他们兄妹三人身上,果不其然,听到另两个孩子的名字,沈氏终于转过头,正眼瞧宜琏了。
“这事儿关谏哥儿和宜璐什么事?”
三奶奶忍不住问她。
宜琏惨笑一声,说道:“母亲,我们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么。
这府里上上下下对着我们,嘴上说的远比唱的还好听。
是啊,大哥是长孙,我们是嫡女,可爹爹到底不是从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们和二房隔着的是条真真实实的鸿沟!
大姐二姐的婚事几年前老太太就悉心考量,四处打探,不留一点余力的忙活。
我和两位姐姐相差不过一两岁,您看老太太可曾留意过女儿?”
这话直至老太太偏心眼,在当时看来几乎是大逆不道之言,这回事关重大,宜琏也顾不上了,只敢悄悄给沈氏指出。
“许是老太太想着给个恩典,让老爷和我自己做主呢?”
沈氏想想,女儿说的像是实话,可她宁愿老太太别想起宜琏,万一胡乱给配个小子可怎么办?她不放心,要亲自相看才作数。
宜琏看了沈氏一眼,心里有些无奈,却又不能再明着指责祖母处事不公,只得换了话题继续,“祖母或是有她的道理,可母亲再想想大哥哥,我孟家是书香世家,大哥屡试不第,哪怕是长孙,可他在祖父眼里的地位怕是一落千丈,一日不如一日,二房的谨哥儿和诤哥儿到底也大了,到时候两相一比,大哥怕是更不得祖父欢心了。
父亲又远在异乡,女儿说句冒大不讳的话,父亲身边还有二哥哥,有八妹妹,就是把我们忘了也未可知。”
宜琏说完这一通话,再看向沈氏,不出所料沈氏面色凝重,也意识到了处境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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