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见君之心切切,便深夜失礼来访,叨扰之处还请邦伯担待。”
目温见卢庚以方侯邦伯相处的平级之礼相见,还一口一个“目伯”
、“邦伯”
相称,心中明白,顾助等卢方臣子以君王礼仪相见相称,无伤大雅,因为这些人在目温原来的爵位——目伯之前也要居臣下礼。
但是卢庚代表卢方国,若是称目温为王,则须以君臣礼仪相对,现在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卢方自是不愿与目方打交道时矮上一头。
何况目方上下现在有求于对方,更是不敢也无力去追究这些礼法规仪。
目温说道:“目、卢早已歃血为盟,共同进退,一荣俱荣。
卢侯深夜来访,不拘礼法,更显二国亲密无间、同仇敌忾。”
二人说几句客套礼节之语后,进入羁馆正室相谈,先谈些二方国使节往来之事。
谈了一刻时光,二位国君屏退从人,各留一位随从开始密谈。
卢庚侧身斜倚在案几之上,用低沉的嗓音慢慢说道:“前月卢、目联师攻商,本侯欲亲率卢旅前往,怎奈年老体衰,风疾缠身,只得由世子代为统军前往。
谁料我那世子卢辛一心破敌,身先士卒,竟战死沙场。”
说到此处,卢庚似是悲痛不已,手扶案几连声咳嗽了起来。
随侍身后的年轻男子,连忙为其捶背。
目温见状道:“卢世子为翦除暴商,甘冒矢石,以致捐躯,吾目方上下闻者悲戚。
君侯且节哀,保重贵体。”
卢庚一边咳嗽,一边举起扶着案几的右手挥了挥,仿佛是在回应目温的关心,又咳了几声,终于止住咳嗽,指着身后的青年说道:“此子乃吾次子卢产,本侯仅一嫡一庶二子,如今嫡长子战殁,只余此一子承继宗庙。
其兄战殁之时,卢产就在一旁。”
前月在老戍与商军大战之前,目温多与卢方世子卢辛商议军情,卢产跟随其兄,不善言辞,故目温对其没有什么印象。
如今听卢庚介绍,方才想起在老戍见过这年轻人一次。
须知当时之人极重嫡庶之分,多是因为嫡子母亲出身贵胄大族,母家势力强大,血浓于水,嫡子即位既能得到母族支持,也可使母族实力进一步强大。
而庶子母亲大多出身低微,母族势力孱弱,庶子执政根基自然无法与嫡子相提并论。
如今卢庚只余庶子,卢产日后即位面对卢氏小宗和国中大族的挑战,母族势力弱小,无所凭倚。
目温对其中关节心知肚明,知道卢庚的悲痛不仅因为丧子,更因为担忧卢方的未来,便出言宽慰:“仲公子英明不让其兄,定能为兄复仇,鼎定四方,光大卢方社稷。”
西方诸方国多习惯称兄弟排行为“伯、仲、叔、季”
,目温此时入乡随俗,用西边方国习语,卢产为卢庚次子,故称其为仲公子。
卢庚又咳嗽几声,摆了摆手,似是不赞同目温说法,而后强压咳嗽指着卢产,说道:“邦伯若有老戍战阵之事不解,可问此子。”
说罢,便又咳嗽起来了。
目温点点头,目光看向卢产,问道:“那日大战,余与尊兄计议万全,卢旅为奇兵,侧击敌阵,本已占尽先机,却陷入鏖战,待敌援军至,则败矣。
不知卢旅为何不能化先机为胜果?”
卢产先为其父添一碗温汤,罢了才答道:“我与兄长督率游骑阻截商师,本已围敌一部,怎奈敌军阵中有善射者,飞矢伤我兄弟,我亦中箭,多亏神鬼庇佑,箭中胄上。
我兄殁后,卢旅各部不听我号令,各自为战,而羌方游骑更是战意全无,驰马逃遁,致使卢旅转胜为败。”
目温道:“如此,则是天不助我。”
顿一顿又道:“余此番贸然来访,非是询问战败缘由,而是欲与君侯商议克敌复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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