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殿堂周围的海草珊瑚更加茂密些,簇簇都有及腰高。
就显得广阔无垠的湛蓝色海水之间,他要找的那人玄衣烈烈,长身颀然,立在庭院里更加显眼。
听到动静,那人回首朝他这边望过来。
目光相触的刹那,对方狭长浓黑的眼眸中闪过种种思绪……唯独没有昔日一贯的浅笑。
郁明烛抿起薄唇,别开视线,冷漠道:“你来做什么?”
温珩抿出一个笑:“我自然是来找你的。”
郁明烛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扯了扯唇角,讥讽道:“找我?你先前百般哄骗,对我避如蛇蝎。
如今怎么反倒专程来找我?”
在南浔花言巧语地骗完他,毫不留情抽身就走。
如果不是船上巧遇,只怕天下之大,从此他再也找不到温珩这个人了!
郁明烛心头郁结未消,许是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多像个被始乱终弃,弃如敝履后,满心幽怨的怨夫。
温珩忍俊不禁,眉眼一弯,促狭问:“我若真跑了,你来不来捉我?”
郁明烛用鼻音哼了一声,“跑了就跑了,我为何要去捉你。”
温珩叹气:“这样啊……”
他默了几息,“那也好,海底的风景这么美,我正有意在此多留些时日。”
“是吗,你打算留多久?”
“嗯……”
温珩故作犹疑,“短则年,长则……在此安家落户也并无不可。”
郁明烛冷冷笑一声:“连个灶火都生不起来的地方,你打算吃什么喝什么,抱着外面满地乱爬的螃蟹生啃吗?”
温珩努力压着唇角,假装无所察觉跟前的怒火。
“生啃也无妨,不过是填一填凡俗口腹之欲。”
郁明烛的理智已经被气得不剩下多少了,表面淡然,实则牙关紧得近乎快要把舌下的避水丹咬碎。
——甚至没来得及留意温珩声音里,那似是压着笑意的微颤。
郁明烛狠狠拂袖,“凡俗口腹之欲?我可就没见过凡俗里有哪个能比你更挑剔的。”
“你先前吃螃蟹,让我用大火蒸了三道小火煨了四道,为了料汁入味,每半个时辰还得刷一次汁料。”
“蟹肉一点一点拿细银筷子挑出来,碎了不行,你嫌不好看,慢了也不行,你嫌凉了发腥。”
郁明烛眼底渐渐蕴出火来,一字一顿,“如今你倒是跟我说,生啃也无妨了?”
跟前,温珩低下头去,肩头颤得更厉害,一抖一抖。
郁明烛气急,“温珩,你是不是在海底住了两天,就脑袋进水了——”
话音未落,忽地见温珩抬起头来,双眼笑意明亮。
郁明烛一滞,怔怔看去。
温珩伸来的掌心里窝着一只白色海草编的兔子,还用红珊瑚点了双目。
被他屈指一弹,兔子耳朵立起,似是栩栩如生地活了过来,揣手唱道: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体又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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