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自请废后,以全皇家颜面。”
她伸手把衣襟整理好,把繁复隆重的金步摇从髻上拔下来,扔在地上。
我好久没见过她如此松快的模样,常年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平静如死水的眼眸里也有了几分神采。
她停在李玉竹面前,挡住李玉竹投向皇上的视线:“你我自幼相识,如今相见却是如此场面。”
她忽然朝我看来,露出温和的微笑。
“母后,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晚轻飘飘甩出一句话来,说得云淡风轻,却如同栖息在寒枝的乌鸦,甫一张口就预示着不祥。
“逆子!”
皇上怒极,随手从旁侧桌上拿起酒杯,往谢晚头上砸去。
暗红的酒液顺着他的额角蜿蜒而下,濡湿月白色的领口。
玉冠有些歪斜,落下几缕碎。
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依旧带着惯有的微笑。
“朕可以杀了你。”
“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皇上转头从旁侧的剑架抽出一柄长剑,脚步虚浮,却硬是剑锋直指谢晚。
“赵谖!”
皇上怒喝一声。
一时间,所有目光齐刷刷朝我而来。
我望了眼兄长一瞬僵直的脊背,悄然松开了握住他衣袖的手,踏步走了过去。
我还来不及作揖,那柄长剑就朝我袭来,下一秒就要砍在我的颈侧。
如蜜蜂振翅的弱小嗡鸣声,浓烈的血腥气味蔓延开来。
白亮的剑锋处,鲜红的血液滴落,有一些溅在我的脸颊上,温热的,却灼烧得我皮肤疼痛。
“父皇。”
焦躁不带一点迟疑,月白的长衫又有一团污渍,和领口暗红的酒渍对比,红得艳,触目惊心。
同一时间,兄长揪住我的衣领,把我往后一拉,顺势跪在地上:“皇上!”
我看着被李渊挟制不能动弹的李玉竹,叹了口气:“皇上,现在是连一丝脸面都不想要了吗?”
人总是会变的。
得到了一些,就想要更多。
想要把一切牢牢抓在手里,可以把控别人的人生,可以做那袖手旁观者。
往前走一步很难,迈出那一步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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