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正午,天却阴沉沉的,似要来一场暴雨,刺骨的寒风中夹杂着泥土的咸腥气息,吹得人面目僵。
偌大宫殿建筑群环绕的湿漉漉的广场中央,孤零零跪着三个人,一个是齐王宋钰;另外两个则是玉贵妃和其大宫女伏霞。
天佑帝已经恢复好身体,开始在勤政殿处理公务了。
陪在一旁的李福忠小心道,“陛下,眼瞅着外头快下雨了……”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令天佑帝不悦,“你想替他们求情?”
李福忠慌忙道,“奴才不敢。”
“他们想跪,就让他们跪到满意为止。”
“……是。”
一个时辰前,冯昆将最新的证据交到天佑帝手中——烧毁一半的景王宋钊与郭安近互通的书信,以及拦截下来给曹晖的另一道命令。
若非提前做过心理预设,天佑帝看完非得气死。
之前的剖白表忠完完全全像个笑话。
于帝王而言,谁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有谋逆之心,同样也无法容忍自己被蒙在鼓里戏耍,天佑帝当即下令让景王去太清宫祈福,实则是被神策军软禁起来。
可笑到这一刻,他还要顾及着脸面和朝中争斗,做表面功夫。
永安宫的玉贵妃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勤政殿外长跪不起,请他收回成命,彻查此事;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宋钰竟然也来求情。
只是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没有下令杀掉宋钊就已经算很有理智了。
“传信给张同和刘纪了吗?”
“回陛下,已经传了。”
那两人是一道上路,夜以继日赶往安东,就怕晚到生出变故,按理只需传信给一个人就好,可天佑帝偏要各传一道,他到底是防备着张同。
天佑帝搁下手中的奏章,道,“一定要封住消息,若再现有人传信给曹晖,立刻给朕抓来。”
他现在就等着,等着看那道重新传给曹晖的命令究竟会不会成真,如果郭安近真的死了,那他绝不会姑息宋钊。
“是。”
李福忠心道,这天真是要变了。
殿外,细雨夹着寒风落下,伏霞抬手遮在玉贵妃头顶,担忧道,“娘娘,下雨了,您要不还是回宫吧,若是淋雨染上风寒可就遭了,殿下还等着您呢,您千万不能病了。”
玉贵妃盯着浸湿的地面出神,坚决道,“本宫不回,本宫要跪死在这里。”
她之前的担心成了真,可她想不通,为何天佑帝连查也不查就下那样一道旨意,明明她的皇儿是一心一意为他,就算是她的皇儿想要当太子,也绝不可能会联合郭安近通敌谋反啊。
她想不通。
伏霞没办法,只得跪得笔直,替她挡雨。
雨越下越大,渐渐有了倾盆之势,无数雨滴似珠落玉盘,乱蹦乱溅。
宋钰的贴身侍卫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油伞,又或者是提早准备的,贴心地递一把给伏霞。
伏霞接过后感激道,“多谢。”
玉贵妃却是冷哼着不愿意遮这柄伞。
宋钰温声劝道,“贵妃娘娘还是遮一遮吧,病了总归不好,会令三皇弟担心的。”
他越是这般温柔懂事,玉贵妃就越是不喜他。
朝中对他的风评是好坏参半,好的是他性格温和敦厚,恪守孝悌,待人接物永远谦逊知礼,细如春风;而坏也没坏到哪儿去,不过是说他玩物丧志罢了。
他除开能力不行、出身不够以外,哪点都符合众人对帝王之才的期待。
“有劳齐王。”
玉贵妃最终还是别扭地跪在了伞下,对宋钰道,“齐王不必在此跪着,若是病了,你母妃该怪本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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