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之前,我是怪的
“当下”
躺椅上的少女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虽是上扬着的,却莫名给人一种极度低沉的感觉,“小穆将军,你知道吗,死了的人已经一了百了了,而活着的人当下是艰难的。”
艰难
做自己妾氏的生活在她来是艰难的吗
这两个字轻轻敲击在白袍少年心上,然后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印记。
“如果待在府里让你觉得难受,就去外面转一转吧,这个时候正是花都开了的好时候。”
宋梓舟听见这个兵戈铁马惯了的少年口里说出娇艳温柔的花朵,心下动了动,她转过头将视线放在不远处丰姿冶丽的他身上,忽然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
“将军去吗”
听到这句话时,穆之周向来老成持重的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不过片刻后,又恢复了方才的清冷,刚刚那一丝丝的异样像是花了眼,错了。
“近日党派纷争越发严重,朝堂上隐隐有动乱的意向,我抽不开身来,”
说到这里,白袍少年顿了顿,他扭过头了这间四下寂寥的院落,“如今你既是我的人,就同从前不一样了,一会儿丑奴会挑几个机灵点的丫鬟送过来照顾你,倘若外出,多带几个人。”
“你不怪我了吗”
宋梓舟微微扬起头,凝脂般光滑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微风轻轻从她坐着的方向吹起,一股特属于少女的清香味萦绕在鼻尖,味道好闻极了。
想起昨夜的事情,铮铮铁骨的小穆将军突然红了眼睛,他轻轻低下头,发髻上一缕头发垂下来,正好挡住了眼睛。
“昨夜之前,我是怪的。”
这句话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式,后面应该还有半句才对,宋梓舟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那昨夜之后呢”
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穆之周低着的头并没有抬起来,也没有回答这个
问题,他站在石子堆砌的长街上,髻上昂贵的镶金玉簪在日光照射下散发出碧绿的光芒。
“昨夜之后我忽然想通了,”
良久之后,白袍少年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熠熠星光,“如果能有一个人替母亲照顾流光阁,也许未必是件坏事情。”
宋梓舟将身上盖着的毯子放在一边,站起身走到穆之周面前,水灵灵的眼眶里装着一颗珍珠般闪亮的瞳仁,“鸠占鹊巢实属不愿,难得将军大度,妾定然好好照料这院落,不让将军失望。”
其实穆之周并非大度,只是觉得从她身边醒来的感觉也还不错。
十二岁以后,他从来没有睡过像昨夜那样舒心的觉。
自承接过大将军的位置,睁开眼睛是保家卫国光耀门楣的重担,闭上眼睛是硝烟弥漫鲜血淋漓的场面,这些年来神经绷得太紧,身体实在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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