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长行眼尾红,压抑着心底翻涌的嫉恨与不满。
理智告诉他,到此为止吧。
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即使他对师父真有不轨之心,他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到此为止,他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还能做那个克制心思、对师父百依百顺的徒弟。
情感却早在理智说服他之前,自作主张地控制着他的手,落上了抽屉的把手上。
五指收紧,喻长行拉开抽屉的瞬间,早已溢满强塞进狭小空间里的信纸如瀑般倾泻而出,洋洋洒洒落了他满怀,又从他指尖怀中飘飘悠悠滑落到地上。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倒灌,余下四肢百骸生寒冷。
他蹲下身,目光茫然地在满地信纸中扫过。
喻君成、喻君成、还是喻君成。
每一封信、每一个字,同样的内容。
喻长行感觉自己落进了名唤喻君成的孽海,他企图找到一叶孤舟拯救将要溺毙的身体,换来的却是扑面而来的巨浪滔天。
他的师父,那个他眼中如谪仙般不染俗尘的女子。
竟也会为了一个人,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描摹他的笔迹,在寥寥数语里拼凑他们不会实现的未来。
原来喻从意不是无心红尘。
而是红尘之中,无她所爱之人。
喻长行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张一张将那些信纸收好,又是如何将它们重新关进那狭小的抽屉里。
不过他确定,其中没有喻君成亲笔写的那一份。
几乎没有犹豫,喻长行随意抽走了一张,他笃定喻从意不会现。
带着孤零零的一张信纸,喻长行离开了忠肃侯府,重新回到了昨日喻从意与宁无望相约见面的地方。
那位前辈知道师父旧事,昨日又明知自己身份而未戳穿,是眼下他打听消息的最好人选。
喻长行确实在赌。
赌宁无望也想见他。
“宁前辈,晚生喻长行,可否一见?”
四周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喻长行也不着急,就固执地站在那儿静候。
不知等了多久,或许是一盏茶,或许是一柱香,亦或是更久。
身后终于传来男子无奈的笑声:“你这小家伙,怎么比你师父还倔?”
喻长行默默回头。
站了太久,小腿已经酸得麻,他却不敢露出一丝不适,恭敬地拱手道:“求人自然要有求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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