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道不知道吗?我知道的。
李渊,是一箭射伤我兄长的男人。
我恨吗?我恨。
可是他留了兄长一命。
他在帝王的威逼之下,留了兄长一命。
我该恨的,是这个口口声声都是“朕是天子”
的男人。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旧案昭雪,需得名正言顺,需要天子低头下罪己诏,向天下众人承认自己的错误。
那些过去既要堂堂正正地活着,就得堂堂正正地谋个清白。
门外不合时宜的风,伴随着光电雷鸣,把雨丝送了进来。
陛下可怖的面容一霎时就像是空洞干涸到没有神智的面偶。
我眼睫颤动,还是没有动作,我都快要忽略我自己了。
过了好久,久到香炉里的龙涎香都好似散尽了气味,久到太和殿前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官员,久到西境的第二封加急军报也踏马而来。
“停舟,一切到此为止。”
“你想要的人,朕都能给。”
陛下好像妥协了,他慢慢弯腰捡起脚边的那封奏折,随后放置在案几上。
而那两封加急军报依旧静静地躺在风尘仆仆的军士手里。
他好像才想起西境战事告急,右手微微向上抬了抬,荀公公赶忙上前把军报递了上去。
他没接,眼神飘到我身上停滞不动,我识趣地往前走了几步,接过荀公公手里的军报,恭敬地呈送给他。
谢晚始终和我只隔着三步距离。
陛下依旧没接,他甚至没拿正眼瞧我,声音冷漠地像是深冬寒潭:“赵谖,你说胡话的水平倒是见长。”
这话对我而言没什么震慑力,他不过就是想拿我昨晚撒的谎话来拿捏我。
陛下还真是多疑,他明明早就拿捏我了,不是吗?
“想好了吗?”
“陛下!”
乱糟糟却异口同声,和陛下轻如蚊蚁的声音比起来,门外那道激昂的更抓人耳朵。
“陛下!
西境战事告急,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万不能让周楚人越过无量山!”
先皇还真是厉害。
北境边境线绵延万里,他在位时也保了十年安定。
东境与四国接壤,冲突不断,但也不落下风。
西境和周楚相互试探数十载,竟还能翻过不周山,压过周楚十数年。
只是选太子的眼光差了些。
先太子为人暴戾,甚至暗里勾结乱党余孽手足相残,他却始终没动过废太子的心思。
这才逼得陛下做出殿前逼宫,这等僭越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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